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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顺刚说出第一件事来，小林弘光盯着他看了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俩人中间的棋盘，随即，满脸的疑惑浮了出来。
“小林君，你看，我这不也是活了几块棋了嘛。”
知道小林弘光是质疑自己的水平，曹顺的意思，他还是懂点围棋的，并不是完全的棋盲，至少是知道死活的吧。
但他不说这样的话还好，一说，瞬间，小林弘光的眼睛里，就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来，嘴撇了撇，说道：“俩眼活，棋倒是活了几块，可是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或许就是曹顺君下的这盘棋吧，这样活出几块俩眼活的棋，还不如不活呢。”
看来，小林弘光年龄不大，但也知道，对付脸皮厚的人，必须要把话说得直白一些，直接打脸，看你脸皮有多厚。
其实，曹顺自然明白，自己的围棋水平，肯定是当不了人家的陪练。
但是，这是他眼下自保的最好办法。
看曹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小林弘光只得点他一句：“曹顺君，你知道什么叫陪练吗？”
虽说水平和专业棋手差距很大，但什么叫陪练，曹顺自然是知道一些。
专业的陪练，在某一专项上，比如，布局，官子，或者是对杀，有着自己的特长，甚至是比对局的棋手水平更高，否则，棋手找不到对手的感觉，更学不到东西，自然也不会找他当陪练。
小林弘光的意思十分直白了，就是说，曹顺的水平，离能给他当陪练的人，差的不是十万八千里。
“可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没有其他办法能保证帮你从这监狱里出去。”
反正已经不要脸了，曹顺干脆连哄带骗起来，“你想想，要是不这么说，我还能以什么为借口，将你从这监狱里接出去呢？我想着呢，等我见着小泉机关长，就和他说，你是围棋天才，要是因为光了逃兵就枪毙掉，真是太可惜了。所以，我准备毛遂自荐。”
听了曹顺的话，小林弘光晃了晃他那与身子不成比例的大脑袋，然后，煞有介事的说道：
“你是想说，只要我咬死自己只是想下棋，才想起当逃兵回本土去。但现在遇到你了，你可以给我当陪练，这样，我就不回本土，只要和你在一起，也能有棋下，是这意思吧。”
说着，小林弘光眼珠子一转，“可是，曹顺君，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上，好像是我在帮你呢。”
曹顺：“”
凡事各有利弊，这就是和聪明人说话的弊端，你想玩点花头，人家一眼就看穿了。
尤其是，人家还是个未成年的大男孩，直接看穿曹顺这一米八大个的小心思，更是让人下不了台。
曹顺只得尴尬的干笑了两声。
这一下，不是要不要脸的事情了，而是直接整个人都丢尽了。
好在就在这时候，小林弘光又说道：“你是不是也不想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任务，所以，以我的名义躲避？”
一听这话，曹顺松了口气，心想，大男孩，终究还是个孩子。
小林弘光虽然很聪明，但他的思维还是直线的，并没有成年人那么多弯弯绕。
在日军内部，消极怠工者多了去，小林弘光见得也多，以为曹顺也是在给他自己找借口，躲避执行任务的危险。
小伎俩被拆穿，曹顺正愁不知道怎么下台，没想到，小林弘光转手就给他递了张梯子过来。
天无绝人之路啊。
曹顺赶紧回道：“是的呢，我本是漕镇那边一个大家庭的少爷。年前那次大轰炸，一家子十几口人都没了，就剩下我一颗独苗，没办法，为了活下去，只得归顺了皇军。”
一边说着，曹顺一边盯着小林弘光的脸色。
要知道，他说这样的话，要是传到小泉山夫和平西正荣那些人耳朵里，那可是大罪啊。
之前，为了取得日本人的信任，曹顺可是没少闭眼说瞎话。
什么向往大日本高贵的传承，什么自己是大日本帝国培养出来的精英，种种类类，反正是怎么肉麻，怎么卖国，就怎么说。
现在换了一种说法，虽说谈不上反日，但推翻了他前面的种种说辞，至少是证明他一直没有说真话。
有一些事情，其实曹顺不说，别人也猜得着。
比如，他投靠日本人，是贪生怕死。
但这种话，绝对不能从他曹顺的嘴里说出来，一旦他说了，就说明他的心不诚。
然而，因为已经知道小林弘光对于日军屠村事件是极度愤慨的，所以，曹顺决定再试探他一下。
如果这家伙已经从激进的军国主义分子，蜕变成了有良心的反战分子，那后面的事情，肯定就会好办很多。
这个试探，虽然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
果然，曹顺一说他家十几口人都死于轰炸，小林弘光眼睛里闪起了一丝亮光。
猜着小林弘光可能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至少是有所怀疑真实性，曹顺就苦笑了一下。
小林弘光虽然是在漕镇服役，但是，以他这种脑子除了围棋，没有其他东西的性格，不知道漕镇大轰炸，不知道漕镇六少，那是完全可能的。
要不然，他前面提到自己叫曹顺，还是漕镇人，他应该有反应才对。
六少曹顺，这名号，在漕镇可不是一般的响。
再说了，漕镇大轰炸，曹家死了十八口人，多大的事件呀，这家伙愣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曹顺就解释道，“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快忘记家里亲人长什么样子了。现在，我只是想活下去，让曹家的香火不在我这里断掉。”
说着，眼睛里就涌出了晶莹的泪花。
这眼泪，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以前，每每想起惨死的家人，曹顺心里就一阵阵酸痛。
只是在平时，他都是强行忍住的。
这会，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忍住，或者说，他就没想忍，任由眼泪从心底泛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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