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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生活在中心带的公司职员们来说,墙后的舒适圈已经形成了巨大的束缚力,来自外界和内在双向的压迫,致使他们停留在原地,既不肯彻底投降,又不肯拼死反抗。被拔去獠牙后软弱的姿态倒是展露无疑。
公司的反抗意志不是一开始就跌落谷底的,在最初遭遇武器损坏后,他们的确是消停了很多,但在主管的行动下重整旗鼓,不断出动义体和黑客对自救团发起骚扰,灵异客也是频繁活跃在那个阶段,直接或间接地阻挡住了五具超限义体的恐怖攻势,将一些自救团无力抵抗的袭击暗中抹杀。
正因为几次三番的人员损失,公司完全意识到灵异客的立场是站在底层人民那一面的。鼓山已经在事实上变成了一个阶级粉碎机,而他们也只能被动等待注定的结局。
民联体对北区的收复行动是如期展开的。
潮水一样的义体从鼓山的各个角落走上街道,举着木叉的人群紧跟其后,他们重重包围了北区中心带的围墙。
没有人说话,没有嘈杂的声音。有的是风和万众一心的呼吸,有的是低沉的引擎轰鸣。
主干道上开来一辆运输车,于是人们将道路让出来,注视着运输车从南方一路向北,穿过风和人们的呼吸,轰鸣的引擎的温度和热切的目光。在运输车的车斗里,站着笔直的虚空义体,精密、美好、神秘、森严。
灵异客向四周挥手。
呼——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得到的是骇浪般的回声。
义体发出齐整的鸣叫,而追随的人群竭尽全力地欢呼。也有人热泪盈眶,也有人雀跃不已,有人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有人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管是否知晓,不管是否坚定,当人民在一起,每一次集体的言语,每一次整齐的踏步,都实实在在让参与者感到强烈的脉冲电流,穿过每个人的脊椎。
出于狭隘的角度,假使形容一个社会为生物的话,组成它的每一颗细胞对应一个人,而神经系统则由符号信息系统扮演,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神经电位,如此顺畅地通过信息渠道传递出去,让接收刺激的个体表现出自然而然的神经反射。
边宁从不认可所谓人性说。他相信在一个健康的社会机体里,个人会自然展现出积极阳光的气质。从来不是人性扭曲了体制,而是体制扭曲了人性。
灵异客此时就在这个名为社会的巨人里,他发出的神经电流如此强劲,如此清晰明了,让每一个看到他,听到他声音的个体都如此难以自制。
公司的掌控者们、走狗们,躲在苍白脆弱的围墙后,用他们的窥镜,满怀恶意地注视着,悲哀而颤抖地目睹巨人在墙后升起。
实际上,这些围墙的作用从来不是保护公司职员免受鼓山人的冲击,而是片面地让他们相信自己受到了保护。
不论他们是否手持武器,在鼓山屏障建立的那一天,原有经济体制完全崩解的那一天,资本主义那一套就已经行不通,没戏唱了。
灵异客从车斗上下来,走到墙根,一道工业卷帘门,一个小哨岗亭,亭子里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脸色惨白。
他没有逃走。
“请问,能把门打开吗?”
“好……好的。”
守卫大门的男人轻易就将大门开启了,将北区中心带暴露在慷慨激昂的鼓山人面前。
“加入我们吧,别给公司卖命了,不值得。”
“好……好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人群。
人们拍打他的肩膀,都说他是好样的,于是这个男人的面色迅速红润起来,并且也愿意跟着大家一起为战斗的队伍欢呼。
灵异客这就带着义体战团走进鼓山最重要的工业区,漂亮齐整的厂房,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
代号霜流的超限义体,率领上千轻量级义体在主干道的十字路口严阵以待。
民联体的义体数量是重工联合的数倍有余。重工联合的义体质量又远高于民联体的山寨版。这些都在影响战争的走向。
但真正决定胜负的依旧是超限义体们的对决。
“你打败了重岩,我知道,你还杀了铁骑,这我也知道。现在,你来杀我吗?”
“你没有自以为的那样重要,你的存亡对鼓山来说毫无意义,我们来是为了没收重工联合的资产,假如你愿意配合,事情会简单一些,如果你不配合,只有被我们的铁拳打碎。”
“你很厉害,我想和你堂堂正正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就让他们放弃抵抗。”
“拿出你的全部本领吧。”灵异客已经弹出剑刃。
霜流本就是靠义体搏击竞技才混出头,一生进行过大大小小的义体战斗超过四万场,他曾在东洲中部野蛮的黑赛场凭借最破烂的组装义体赚取生活费,也在联邦最高级别的赛场上代表地区出战,与来自全球的义体搏击精英对决。
战斗与荣耀,胜负与存亡,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血管。
无关立场,无关对错,无关善恶,也无关那些围观的庸俗大众。
搏击就是搏击,如果不能全身心投入,霜流也不可能突破那个界限。
此时他已经斗志昂扬。
霜流从剑匣里抽出高周波长剑,握在手中。对超量级义体来说,恰到好处的武器,实则已经和灵异客的整具义体等高。
“没有裁判,没有规则,直到一方倒下为止。”霜流是这样说的。
“理应如此。”
霜流已经全然沉默下去,只合身前扑,朝灵异客挥出气魄峻烈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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