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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惊讶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低矮的石头墙,看见了一脸苦瓜相的王凝之。
“公子,你怎么来了?”
“有事儿相求。”
夕阳斜照,将整个钱塘,都染上了明丽动人的橘黄色。
小院里,徐婉努力地绷着脸,认真地看着王凝之,试图让自己去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算了,你实在想笑,那就笑吧,这样憋着,我怕你岔了气。”
在讲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之后,王凝之本来是很期待能获得徐婉同情的,可是在看见她那副表情之后,无奈放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婉笑得弯下了腰,丝毫没有一点儿气质。
王凝之扁了扁嘴,很不爽,自己都落到这步田地,有家不能回,有学不能上,为什么就没人心疼一下?
“公,公子,你可真是,”徐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磕磕巴巴地说着,“怎么能这样作弄谢姑娘呢?”
“什么叫作弄?我有什么办法?打不过啊!”王凝之理直气壮。
“就,就算如此,也不该,”徐婉终于坐直了,擦擦眼泪,“你是怕她揍你?”
“对啊,她是一定会揍我的,而且下手绝对很黑,你说说,我是那种吃亏的主儿吗?”
“我打算最近就在鸣翠楼包个房间住下,不过要跟你拿点钱,我的钱还在书院,取不出来了。”王凝之哭丧着脸。
“没问题,这样,先吃饭,你再去。这样也好,最近我就可以找你多问问那些故事了。”徐婉笑呵呵地答应下来,又冲着刚回来的小丫招招手,“小丫,晚上咱们给公子弄点好吃的,把你珍藏的点心拿出来。”
“我这是给徐大哥准备的!”小丫嘟着嘴,很不满。
“呵呵,放心吧,我要是回不去了,你徐大哥这辈子都别想下山。”
“为什么!”小丫眼睛瞪得溜圆。
听完王凝之的话,小丫头的不满简直要写在脸上,十分凶狠地把饭菜丢下就走,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徐有福这么好一个人,居然跟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云云。
不过王凝之很淡定,耸耸肩,吃的香甜。
鸣翠楼里的日子,格外轻松舒坦,睡到自然醒,去街上逛一逛,这才两天,王凝之就把周围的大街小巷都转了个遍,要不是担心自己发福,说什么也要把几种喜欢的吃食都吃到撑。
快到中午的时候,就回来等徐婉,然后两人研究一会儿故事剧情,也是这个时候,王凝之才会惊叹,徐婉真是秀外慧中啊!
自己虽然不爱学习,可毕竟是跟着王羲之的,这么些年耳濡目染,那也是相当有文学气质才对,然而同样一个故事梗概,自己写出来不伦不类,徐婉写出来却有声有色,引人入胜,有时候,看着她写的故事,王凝之都怀疑,究竟谁才是知道剧情的那个人。
正午的时候,就和过来的小丫,三人一起吃顿饭,小丫把对王凝之的不满,和对徐有福的思念,都化做食欲,拼命地想要多花王凝之点钱。
但很可惜,她的阴谋失败了。
原因是王凝之在又一次被挑衅后,来了一句:“吃成个小胖子,看你还怎么嫁得出去。”
午觉之后,下午场的说书活动也就开始了。
每天坐在窗边的小桌子上,来一壶热茶,几块小点心,舒坦地度过一个下午,是王凝之最享受的时间。
这中间徐有福来过一次,向王凝之汇报消息。
据说谢道韫已经在做准备,要下山来寻仇了,还放出话来,王凝之就算是藏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抓出来,生吞活剥。
王凝之很忧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跑路。
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慌,感觉甜点都不香了,在床上滚来滚去好一会儿,王凝之才爬起来,站在窗户边上,看了一眼外头的好天气,叹了口气,决定今儿就不出去转悠了,万一恰好遇见谢道韫,当街挨打,也太丢人了。
随便吃了点儿,拿起笔来,写了一阵子,便到楼下等着徐婉了。
不过今儿有点奇怪,直到中午,都没瞧见徐婉的身影,平日里她早就过来了,不仅仅要和老先生准备搭配,还要调试琴弦之类的。
“老先生,那姑娘呢?今儿不来么?”冲着走进来的说书先生喊了一嗓子。
老头子瞧了瞧,笑呵呵地回答:“她有时候也会来得迟一些,小姑娘还是很勤快的,不过,”他想了想,慢吞吞地继续说着:“要是不来的话,应该会提前跟我说一声,昨儿没说,小丫也还没来,估计快了吧。”
一般来说,小丫都是早上出门,去裁缝铺子里,把做好的针线活送过去,顺便拿上新的活计去做,然后中午直接过来跟徐婉汇合。
等了一会儿,小丫果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小姐,小姐?”
“甭找了,她不在。”王凝之挠挠耳朵。
“她人呢?”
“我还想问你呢。”
大眼瞪小眼。
“都这个点了,不会是睡过头了吧,还是琴坏了?我去找找!”小丫把手里的针线活塞给王凝之,又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了。
王凝之瞧了一阵子花花绿绿的丝线,只觉得头大,又怕给她把针线活弄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结果自己的小茶壶都被挤到边缘,连点心盘子都只能用手端着。
那边已经开讲了,小丫才回来,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眼里带着惊慌,直奔王凝之这儿来。
“小姐,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王凝之皱起眉头,徐婉可是个做事相当认真的人,说几时到,就几时到,不可能偷溜着出去玩呀?
“家里,家里有些不对,我怕她不是自己走的!早上我出门也没跟我讲!”
王凝之站了起来,直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和小丫一起回到钱塘湖边,进了屋子,却看见门就开着,而一楼大厅里,平日里煮茶的小案几歪倒了。
“就算是有急事儿,也应该让邻居传个话,或者留个信儿,而且也不至于急到连扶起桌子都来不及。”
王凝之皱起眉,问道:“小丫,你们有什么仇家?”
“仇家?”小丫急的满头都是汗,眼泪汪汪,“哪儿有啊,我们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就算是以前在南郡,小姐也从来不得罪人,除了宁子世。”
“宁子世不可能,他家里人哪儿还敢来找徐婉,这时候徐婉如果出了事儿,全晋朝的人都会把事情盖在他们头上,那宁子世这辈子都别想出牢狱了。”
王凝之摇了摇头,看着小丫,安慰道:“慢慢想,别急,尤其是最近的事情,都好好回想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收拾起东西来,茶壶里的水已经把这一小片的地板都打湿了,水沿着木头的缝隙流出,而木板上还有几小片正在发干的茶叶。
外头突然响起脚步声。
小丫一抬头,刚要叫,就被王凝之一把揪住,捂住嘴,看到她疑惑的眼神,摇了摇头。
这厚重错乱的脚步声,可不像徐婉,也不像一个人。
两人躲进厨房,王凝之打着手势,示意小丫藏到水缸后头去,自己则贴在墙后。
“猴子真是个废物,都走到一半了,才想起还有个丫头,害得咱们还要多跑一趟。”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别这么多要求,猴子他们几个那天回翠微镇,就他自己活下来,还被吓坏了,又不是故意的。”很厚实的声音。
“哼,胆子这么小,就别上山!我们鹤堂,从来不收废物!”
“呵呵,那天翠微镇来了大人物,虎堂杨二哥,豹堂张显都被杀了,要不是咱们运气好不在,你以为现在能如何?说句难听的,要是崔三哥那天在,怕是也要死!那神仙山的小娘们,在庐陵可是个小霸王!”
“哼,还不是趁着我们虎王不在,才敢来放肆,而且,你看她,都到了翠微镇,也不敢上山啊?”
“唉,虎王这几个月究竟去哪儿了?他再不回来,虎堂倒是还好,豹堂现在都乱成什么样了。”
“我听说,虎王是去南海郡,找水龙王了,半个晋朝的疆土呢,哪儿能回来那么快?”
“多亏山上还有二当家,才算是压得住,好多弟兄都打算杀去庐陵,给杨二哥报仇呢!”
“唉,杨二哥是个汉子,可惜被牵累了,张显这孙子平日里就喜欢黑吃黑,这次惹上神仙山,死了也活该,可惜咱们鹤堂的兄弟了。”
“崔三哥说了,在翠微镇等咱们,只要脚程快点,今儿晚上还能回山。”
“呵呵,拉倒吧,回不去的,那小娘子长得那样好看,崔三哥还能等到上山?”
“嘿嘿嘿,那倒是的,可惜轮不到咱们,就盼着这个小娘子丑一点,这样崔三哥说不定看不上,能赏给弟兄们。”
“先进去吧,在院子里等,要是那小娘们回来了,看见咱们不敢进来就麻烦了。”
两人进入屋子,声音厚重的那位,是一个壮汉,而阴沉些的,则高瘦很多,鹰样的眼睛,四下里瞧瞧,冷笑一声,“这小娘皮,家里倒是布置的不错,挺有情调,只是可惜了,还没嫁人呢,就遇到崔三哥了。”
“管她那么多,就这种屋子,一看就没几个钱,家具都是去木匠那儿打的便宜货,真是的,你们早上来就不能稳点,可惜了这茶,我去水缸里喝口水。”
壮汉过了厨房门,往里头走,直奔水缸。
拿起水瓢,舀起满满的一瓢水,刚要拿起来,却发现水缸后头,好像有个灰色的衣服,怎么还在抖着?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里传来声音:“不对劲!有人快过来!”
回过头的大汉,只看见一根棍子出现在眼前。
砰!
手里拿着茶壶,却发现有几个茶杯已经重新摆放好,发觉不对劲的瘦高男人,也听到了声音,急忙抽出刀子,就往那边赶,却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棍子,已经把自己的同伴给打在地上。
壮汉脑门上鲜血蹦出,砸在水缸上,一声闷响,后脑勺也遭到重击,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找死!”高瘦男人一刀就劈了过来!
小小的厨房里,两人交手几次,同时抬腿踢向对方!
王凝之闷哼一声,挨了一脚,然后看着高瘦男人一声惨叫,向后跌了两步,他的腹部已经鲜血淋漓。
而王凝之鞋子上的几根钢针,已经插在他腹部了。
“你!恶贼!”
“呸!你才是贼!”
王凝之一棍子把他敲晕,转过头把小丫喊出来,说道:“马上找邻居报官,你去书院,找有福,让他告诉山长,找官府的人,去翠微镇!”
话音落下,王凝之捡起地上的刀子,给两个山贼一人来了几刀,便急忙出门!
……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消散在远方的山麓后,整个世界昏暗了下来,翠微镇上,几处星星点点的灯光,似乎在向着一片漆黑的翠微山示意。
客栈里,十几个人就坐在大厅里,大吃大喝。
“老张和老许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天黑了,山上那些蚊虫,都要出来,一会儿回去,怕是要被咬上好几个包!”
“呵呵,怕是看见剩下那个小娘们长得不错,就在路上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
“他们可不敢,崔三哥还等着呢。”
“啧啧,三哥连吃饭都要上楼去,怕是等不及了哟。”
一阵哄笑。
“不会,”一个明显喝大了的男人,舌头都有些麻了,声音巨大:“三哥说了,为了这两小娘皮,鹤堂死了不少兄弟,今儿要一起用,好让天上的兄弟们看看!”
“哈哈,崔三哥还是会玩啊!就是可惜了,看他老人家那个样子,估计这两小娘子是活不到明儿了,没咱们兄弟的份!”
门被推开。
“老张,怎么这么慢!”醉眼朦胧的众人转过去,却看见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
来人一袭黑色袍子,神色冷淡,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走到一旁坐下,招呼一声:“小二!上酒!上菜!”
那边,新的小二还在跟众人喝酒,闻言不耐烦地瞪了一眼:“你是谁?”
“别问,你不配!”
“你!”小二怒声一喝,站了起来。
“你们都是翠微山的人罢,杨二哥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嗯?”众人交换了一个目光,问道:“你找杨二哥做什么?”
“我是南海来的,为虎王传话,让杨二哥带我上山,去见二当家,别的不要问,你们不配知道。”
虽然众人都面露怒火,可是却不敢发作,坐在角落里的梁老六开口了:“这位兄弟,别急,我们这就派人去。”
“张小子,还不去给这位兄弟弄些酒菜!”
“老温,去给崔三哥说一声。”
“等等。”黑衣人面露不虞,“崔三哥?你们是鹤堂的人?”
“正是。”梁老六这次确信对方是虎王派来的人了,不仅说出自己是南海来的,还能认识崔三哥。
“虎堂的人呢?守卫翠微山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梁老六解释道:“虎堂最近发生了点事,所以杨二哥不在,我去派人给二当家送信,直接带你上山。”
“别,”那黑衣人一摆手,“虎王的命令是,让我找到虎堂的人,再去见二当家。”说到这里,他突然站了起来,冷冷地注视着众人:“谁都不许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梁老六很不满。
“呵呵,我家龙王交代我替虎王办差,那就不能出错,虎王只让我跟虎堂的人接触,由他们护送我,你觉得虎王是什么意思?”黑衣人毫不相让。
虽然在场的众人,还没明白,可是梁老六不同,他本就是鹤堂的老大哥了,就连崔老三也很信任,虽然喝了点酒,也马上反应过来了。
虎王这是怀疑其他堂口!
难道翠微山上,出了什么变故?
“那你要怎么样?”
“我想想,在我想好之前,谁都不许离开,去通风报信!”黑衣人冷冷说道。
很快,黑衣人就坐了下来,背对着众人,似乎在桌上写写画画,还把油灯拉近了一些。
而其他的人也反应过来了,互相打量着,谁都不敢先开口,自己又不是什么奸细叛徒,何必要跟虎王的使者作对?
晚风习习,带着山间花草的清香,扑鼻而来,和酒香混在一起,让人迷醉。
过了一会儿,酒意再次上来,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这样,你,把我这封信,送上山,亲手交给二当家,他会知道该怎么做,其他人,不许离开这里!”
黑衣人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封叠好的信,绕了一圈,一个个看过去,最后挑了一个平日里就憨憨的,这会儿都喝大了的男子。
“老丰,你去吧,尽快。”梁老六吩咐一声,既然对方真的是要和二当家联系,那就帮他跑个腿儿也无不可,至于那黑衣人在这里盯着大家,笑话!
谁盯着谁?
拿到信的大汉,点了点头,推开门就奔着黑暗中的翠微山而去,只是脚步多少有些踉跄。
“这位兄弟,敢问尊姓大名?”梁老六开口。
“在下王蓝田,南海,龙王座下。”
掀开头上的帽子,王凝之笑得十分真诚。
“呵呵,既然事儿都有人去办了,蓝田兄弟,不妨过来跟我们喝一杯,咱们鹤堂当家的,崔三爷就在楼上呢,您是不是见一面?”
梁老六笑呵呵地站起来,抱了抱拳,只是身形一晃,差点儿摔倒,赶紧扶住桌子,心里鄙夷一句,怎么今儿酒量这么差?
“那倒不用了,我现在比较喜欢你们。”王凝之笑着走近,同时在黑袍下,抽出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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