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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奶奶好好说话，本宫何时要逼你？这都是皇宫里出来的礼数，压不得你韩家？”殷致理平衣襟上的褶子。
韩王氏见殷致吃软不吃硬便伏在韩夫人膝盖上便哭诉起来：“母亲！公主这是要我的命啊，她这般落我的面子，日后儿媳如何治理家宅，如何御下！趁早把公馈给了她，儿媳当真供养不起啊！”
殷致最烦的就是后宅女子哭哭啼啼这招，趁早摆脱干净：“这便罢了，韩家的公馈本宫可不管，爱谁谁管，本宫院子里超额的本宫自己贴，也不走中公，大少奶奶别怕，你的钱本宫一分不多要。”
韩王氏哭闹声顿了顿，那不行，她恨不得把公馈都交给这个任性蛮横的公主，到时候有什么缺漏好让她贴钱进去，毕竟她那笔嫁妆，着实不菲。
殷致将话撂明白，“贪儿媳嫁妆的都是下三滥的人家干的，韩家高门大户，想来不屑干这种掉面儿的事吧？”
韩王氏顿了顿，还没来得及说话，殷致就起身，“话也说了半响了，请安便算请过来，早膳呐，您们慢慢吃。”
她原本就没打算给韩家人好脸色看，让人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就成。管他们怎么嚼舌根，这些年她被骂的还少吗？
殷致伸了个懒腰，便开口问：“这段日子可还有些什么事儿？”
丹玉眉眼低了低禀告道：“襄阳侯夫人有个女儿及笄宴，陈留夫人也有个幼女满月宴，陆四小姐有个赏菊宴……”
“陆四小姐？”殷致一面走，一面问道。
“陆三小姐的妹妹。是陆夫人嫡出，陆三小姐是原先的原配夫人所出，不过那位夫人去的早，后来陆老爷便娶了陆四小姐的母亲做续弦。”丹玉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如实道。
“有趣，姐姐尸骨未寒，她却大肆办宴。帮我应下。”殷致勾起红唇哼笑。
殷致窝在房间里没有出去，无非就是看看杂书，处理一下和太子的关系。
快刀斩乱麻是不可能的，可一点点把牵扯斩断倒是不难，就是耗时间而已。
屋里点了微弱的烛火，火花迸溅开来，殷致拿了把小扇子，细细慢慢地翻看着书卷。
“丹玉，给我拿盏茶。”
一只修长的手递了个白瓷青花的茶盏来，殷致顺手接过来，等她饮了那人才道：“夜里饮茶不好，容易难眠。”
殷致侧目看着他，神色有些不悦，“韩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韩霄没有说话，而是夺过了她手里的书，是一本南周的野史，书本已经有些泛黄了，像是孤本。
韩霄瞥了她一眼，呼出的口气夹带着一丝冰凉，冷言冷语道：“谁准你去翻我的藏书的。”
殷致有些心虚，书是他从韩霄书架上拿的，殷致生平没什么爱好，唯独爱看野史杂记，这本书她寻了许久，直到身死的时候都没有找到，没想到居然在韩府寻到了。
心虚归心虚，殷致理不直气也壮，道：“不过就拿你两本书，当初求娶本宫的时候，你韩家可不是这么说的。”
韩霄眼底有些暴戾，想在隐忍克制什么，最后才道，“谁都可以碰这些书，唯独你不可以！”
这些书是他辛辛苦苦攒起来送给殷致的，而不是给昭蔚这个杀人凶手看的。旁人不知道殷致怎么死的，可他知道。
是昭蔚，逼死了殷致。
“傅怀谂，你欠她的，我会一一讨回来的。”韩霄咬牙切齿冷声道，末了，他又说，“不死算什么，我要拿你的身败名裂，去换她的在天之灵。”
韩霄怎么出去的殷致不知道，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心酸，那点淡淡的惆怅来自韩霄对她的喜欢。
因为那份喜欢，她毁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毁了韩霄和傅怀谂本该不错的姻缘。
其实她想起来了。她遇见韩霄的时候年纪不大，只是因为韩家两兄弟欺负他是庶子，带着几个人将他围起来拳打脚踢，差点没了半条命。
那时候殷宣还在，殷致是陪他一起去参加宴会的。彼时殷宣是朝堂新贵，连带着殷致也有两分脸面。
比起锦上添花，殷致更喜欢雪中送炭，于她而言，不过是不经意的一句话。
就让韩霄记了一辈子。
他说要报答她，可还没等到他的报答，殷致就死在了大婚那天。
殷致挥袖灭了灯，四周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殷致眼角猝不及防地落下两行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尚且可以爱她爱到骨子里，温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糟践她的感情！
夜里辗转难眠，殷致有些口渴，心情也烦躁得很，蹙眉道：“丹玉，丹玉！”
殷致唤了两声不见应，许是白天太累了睡得昏了些，殷致刚要起身点灯，却猛地被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口鼻！
殷致发不出声音，腿脚不住地乱蹬乱蹭，那人似乎有些不悦，一个手刀就将她劈昏了过去。
那人手速极其快，功夫也十分熟练，殷致昏死过去的时候，连多喊两声都来不及。
殷致被人捏着人中掐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周是荒郊野外，眼前是一座墓碑。
是的，墓碑。
很普通的坟墓，普通到如果不是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她都不知道这是她的墓碑。
上书“临安侯温肆之妻，温殷氏。”
鲜红泣血的字，好像纂刻这几个字的人对她爱到了骨子里了，或恨到极致。
殷致看着这几个字，有些呆滞，她突然很难过，心底一片酸涩。
她用昭蔚的身份，好像站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细数了她的整个人生。
殷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座墓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好像一个魂魄看着自己的肉身下葬，她不知道用什么情愫来面对这座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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