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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着露水的空气，沾着花香的微风，无不昭示着新的伊始，升腾着新的希望。
紫阳殿一时成为后宫最显贵的存在，陛下独宠一月，各种赏赐不断。
前后服侍的宫女太监有近百名，前庭后院各色奇花异草，香扑满鼻，蝶舞翩翩。
春回大地，阳光普照，薄夜仍是觉得冷。
在后院的躺椅上，蜷缩在披风里，看着满院的鲜花齐放。
不时有蝴蝶飞到身边，扇扇翅膀又离开，抬头瞥一眼上正空的太阳，眯了眯眼，不耀眼，却刺得双眼很疼。
再扫了一眼百花百草，每日他会花上两三个时辰呆在这里。
看一次，再看一次，不过想找到可以利用的东西，武则天倒极为小心，只要有药性，不管是花是叶是梗，都未见进这后院。
平日的吃食也是非常注意，宫女不离左右，残渍不留紫阳殿，利器一类更是不说，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越来越不懂武则天的心思，日日冷眼以对，半句话都不想与她多说。
她仍是一空下来便来紫阳殿，静默不语也好，自顾自找他说话也好，脸上表情总是温和的，不是带着面具的温和，而是从内到外散出来，眼里的柔光愈加雀跃。
薄夜只是冷眼看着，从不搭理她，亦不直视她，晚上她会在矮榻上勉强睡上一觉，也不扰他。
回宫已有两月时间，薄夜身上的伤早已痊愈，连疤都不剩，寒症也散得七七八八，日日各种珍贵补品，却不见身子好起来，反倒愈加消瘦。
薄夜闭眼，拿手扶住额头，遮住阳光，本想着，阳光会让他脸色好看些，哪知只会让人更加晕眩。
小莉见状，忙上前扶住薄夜道：“奴婢扶誉王进屋。”
薄夜颔首，就着小莉的手撑起身子，缓缓进了殿。
武则天恰好此时从前殿进来，小莉忙跪下行礼。
薄夜略略扫过她一眼，自行走到榻边，本欲坐下，眼前一黑，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在榻上，连带着脑袋狠狠磕了一下。
武则天忙上前，伸手欲扶，薄夜侧身躲开，咬牙一个翻身，鞋都未脱，翻个身，尽量离武则天远些，蜷缩在一起。
往常这种时候，武则天会识趣地退下，离开，今日她脸上有了些许怒气，仍是压抑着，自嘲笑道：“那毒，是你自己下的，可对？早在我去接你前，你便服毒了，慢性毒？在我面前慢慢死去？你明知我在乎你，所以用你自己来折磨我，对么？”
薄夜身子蜷缩得更紧，再无动弹，武则天坐下，躺到榻上，侧身拥住薄夜，双臂用力。
在他耳边轻笑：“你想让我在毫无办法时召来邀月么？我不妨与你直说，不可能！即便死，你也要死在我身边！”
薄夜仍是没有反应，整个人缩成一团，静得好似死物，武则天想到这个比方时，心头突地一跳，忙坐起身，两手掰住薄夜的肩膀，强硬让他翻身，唤道：“南?……”
薄夜缓缓睁眼，眸中好似陷了漩涡，深不见底，对着武则天轻笑：“媚娘，让苏御医过来替我诊脉吧。”
武则天好似被闪电劈中，掰着薄夜的手臂僵直住，面上惊喜交替，看着薄夜的笑，刚刚那声轻唤好似仍旧响在耳侧，后面那句话说的是什么都未反应过来，只知点头。
神都偏北，已经是春暖花开，处于大唐最南的西南郡，三月出头便已经有些闷热，各色繁华开得妖艳非凡。
比起其他地方，不说花朵，枝叶都要茂盛许多，也因着枝叶繁多，西南最常见的便是树林，林间隐匿各类毒虫蛇蚁，非本地人不敢擅入。
西南郡属淮南王管辖，淮南王府，便建在这西南郡。
柳淳紧锁着眉头，满面愁色，手里端着的汤药还冒着热气，在长廊转角处站住，挪了挪步子，又退回来，看着右前方的房门，迟疑着不知是否该入内。
正在犹豫，袖子被人扯了扯，脸上闪过不耐，正想一手甩掉，瞥了一眼，是对着自己笑的小小，脸上的不耐愁绪马上散开来，笑得闪出红光，蹲下身子，把药递在小小跟前，讨好道：“乖，小小来，帮爷爷把药送进去。”
小小不解，瞅了瞅房门，摇摇脑袋，拉着柳淳要一起进去，柳淳一脸愁容又堆了起来，这两个月他都未敢入门一步，一来怕看到邀月的伤，二来觉得愧疚，不知该如何面对邀月。
“爷……爷……”小小仍是拉着柳淳的衣袖，缨红的小嘴动了动，发出两个音节，声音沙哑，有些断续，音调还有些怪异，听得出来发声极为困难。
柳淳一听，顿时笑逐颜开，空出来的那只手一把抱住小小，大笑道：“哈哈，小小你会说话了？哈哈，居然有人喊我爷爷了，哈哈……”
小小也跟着笑，坐在柳淳手臂上，两手挽住他的脖子，看了看房门。
柳淳顿时反应过来，忙噤声，房内传来邀月的声音：“进来吧。”
小小扯了扯柳淳的衣襟，示意他听话进去。
柳淳为难地看着小小，还是有些不愿，小小眉头一拧，左脸的小梨涡消失了。
柳淳忙呵呵点头：“进去，进去，那是我侄女，怕什么？”
说着，颤颤巍巍地推开门，见到侧坐在书桌边的邀月，苍白的面，眸中光点寂寥闪烁着，正对上自己的眼。
柳淳慌张地垂下眼睑，放下小小，再将汤药放在桌上，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瞟了一眼邀月，见她在看书，更觉得局促了。
可想着今日好不容易进来，不能就这么出去了，看了看身边的小小，哄着道：”小小，你先出去玩好不好？爷爷有些事跟你邀姐姐商量。”
小小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邀月，乖巧点头。
柳淳提了好几口气，迟疑再迟疑，仍是没说出话来，倒是邀月轻笑起来：“叔父你想说些什么？”
“邀月……”柳淳一个激动，声调有些高，微微压低，含着歉意道：“我……我来跟你道歉的。”
邀月笑容僵了僵，也只是瞬间便恢复，淡淡道：“我没事了。”
听邀月如此说，柳淳更是不安，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喝，只是看着晃荡的茶水，低着脑袋。
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邀月，有些话我早该跟你说才是。”
接着一手指天，发誓般郑重道：“凭心而论，我对这官场不太感兴趣，可那年你离开西南，大哥被刺，我让陛下交出凶手，凭什么让他们逍遥快活？
要说做得过分了，那就是陛下要诛沈家九族的时候，我用了点力拦住来求助的消息，当时我是恨沈家到了极点，他们把大哥把你害成那副模样，凭什么不能付出点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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