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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个师父多条路。
拜一个师父学一门手艺。
她有天分，又好学，性情洒脱不羁，交友满天下。
想与她结交的人很多，江湖上称她为“百晓生”，她总能知道别人不清楚的事。
这样的人，不能成为朋友，就只能是敌人。
莫非有能力，也自负，任你是皇子王孙，入不了她眼的，她丝毫不给面子。
莫柯和她则不同。
莫柯自幼在秦楼楚馆长大，低贱的出生，就是她的罪。
不论是卖笑的还是卖身的，都看不起她，都羞辱她。
既生在地狱，莫柯认命。
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因莫非一时兴起，她们的人生就夹杂在一起，再也理不清楚。
莫非第一次看到莫柯，她正被青楼后巷拉客的男chang掌嘴辱骂。
那些肮脏龌龊，还恶毒的话让莫非停下脚步。
莫非在暗处听得直皱眉，却看见莫柯脸上犹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不该是这样的。”
莫非心想。
“她要多少银子，”莫非找到青楼老鸨，手指向瘦弱安静的莫柯，“我要她！”
当时莫非第一次在莫柯脸上看到了情绪，虽然是恐惧。
莫非在京城找了个小院子安置莫柯，莫柯当时没有名字，莫非索性让她和自己姓。
新买的小孩胆子很小，心思多，还总防备的盯着她。
莫非真对她没想法。
觉得好玩，就想养养。
“我教你练武，好不好？”
要养就要养好，将人买回来的第三日莫非决定教莫柯习武，然后教她认字。
但，江湖女子如何会在一个地方停下脚步。
很快，莫非对这种养小孩的生活感到无趣，正好有人找她帮忙，思虑片刻，莫非留下足够的银子离开了凰国。
留信？
此生未必还会再见。
那时候莫非是这样想的。
再见莫柯是在南馆。
莫柯竟然是青楼的东家。
莫非很好奇，也不明白。
一个人，为什么会回到自己最想逃离的地方？
也许，有些感情就是从对一个人好奇开始的。
人大概就是贱。
莫柯越是对她爱搭不理，莫非就越想搞清楚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南馆背后的主人，皇女之间的斗争，神乎其神的凤骨传言，……与世俗相背的感情。
四海漂泊、任我自逍遥的莫非被感情困在京城，心甘情愿。
莫柯想做的事，她去做。
莫柯想杀的人，她去杀。
莫非是莫柯最好的刀。
她不关心莫柯的目的。
“都是无聊的争斗。”面对莫柯的疑惑，莫非转着扇子不以为然道：
“旁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莫非喜欢莫柯，她就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莫柯。
莫柯怎么想的她也不在乎，她喜欢莫柯是她的事。
不抱希望，就不会贪心。
自阆中回来后，莫柯态度软化很多，莫非又惊又喜。
喜莫柯终于原谅她的不告而别，惊莫柯似也有动心。
“快看！”
“……是我多心了吗？”
“不看脸，我还以为是一对妻夫呢哈哈哈……”
莫非回头扬起笑脸，多嘴多舌的人吓得一哆嗦闭了嘴。
再回头，莫非瞧着那个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的背影发怔。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若是她们没有动了不该动的人，也许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这阆中顾家主着实是个人物，手段狠辣，心机深沉。
莫非第一次见到顾珩章是在鸿福寺庙会，还有她的夫郎洛染公子。
从她们下马车，莫非就一直在远远看着。
“我家公子背上有凤凰。”
当年那洛家老仆如此说。
“原来长这样啊。”莫非心里暗道，“也果真是长这样。”
莫非忍不住露了面。
她总有多余的好奇心。
在南馆，洛染跳下运河。
莫非去寻人，却没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莫柯。
第一次被抓，莫非逃了出去，她去找自己的师父。
“师父，求你帮帮我。”
“莫非，你走吧。”师父看着她的目光冷淡，“不是为师不帮你，是你让人太寒心。”
我都做了什么？
莫非扪心自问，这才发现，她这两年只凭三言两语害死了多少人。
早就违背了拜师时立下的誓言。
“百晓生”说出去的话，最是容易成为催命符。
“那洛染，就是凤骨！”
一句，‘洛染’惨遭羞辱。
“第一美人？他不配。”
一言，皇子遭人奚落。
“她要多少银子？我买。”
一行，莫柯生了又死。
这些她记得最清楚，丝毫不放在心上的又有多少。
当顾珩章的下属拿出那两粒蛊，莫非一眼就认出。
她甚至也有一对。
密室里，莫非明知故问，“顾家主这是想做什么？”
用这种蛊，杀人诛心。
可万一呢？
莫柯是喜欢她的。
虽然她从来不说，对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但莫柯就是笃定，她是喜欢我的。
后来……
黑暗的密室里，莫非遭受反噬，却不敢升起一丝退意。
太疼了。
莫柯以前最怕疼。
莫非亲手拔了十指指盖，疼得在地上翻滚、嘶吼。
没了指盖的十指在地上抓蹭，莫非想以痛止痛，想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可笑。
“莫柯，你要好好活着。”
离开南馆，为自己而活。
人死后会变成什么？
莫非不知道别人，但她好像成了孤魂野鬼。
没人看得见她。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你说随便来一个也好啊。
省的她每日盘腿坐在自己墓碑上发呆，吸收日月光华她会不会成精？
没想到最后给她收尸安葬的竟然是顾珩章，还选了风水宝地。
不错。
要是她能离开墓碑就好了，到时候她就去顾家，帮她看大门。
一日复一日，莫非坟头上的花开了一次又一次。
“干嘛把我埋这么远，”莫非趴在自己坟头草上幽怨道，“也没个鬼和我说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脚下多了一户人家。
“你们家有没有老人啊，爱唠叨的那种，她还能活多久啊？”
莫非不厚道的大喊：“老妹儿，考虑早点上山吗？”
再后来，莫非坟墓旁长出了一颗树，结了果子。
那天早晨，莫非站在墓碑上看见有个人影在往山上走。
还不待她看清是女是男，莫非就发现自己在变淡。
出于好奇心，莫非在彻底消失前固执地盯着那个人影，然后她看清了，是女人。
不过她也不认识。
她死得太久了。
一个鬼每天自言自语，记忆模糊，只记得墓碑上“莫非”二字好像是她的名字。
等到满头华发的女人走到墓碑前，莫非已经进了地府，喝了孟婆汤。
毫不迟疑的跳下轮回道。
莫非讨厌做鬼。
做鬼太无聊了。
还是做人好玩一点。
下辈子，还是去江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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