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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着柳宝珠的手，无比亲热，“柳妹妹，咱们别理他们。我带你们去看我种的苍雪兰。”
苍雪兰是兰花的一种。因其花瓣晶莹剔透，仿似雪花，而得名。
顾潆看着赵小姐温柔恬美的笑脸，有些呆怔。
临江侯是祖父的学生，侯夫人宋氏待她也亲厚。自己那次出嫁时的全福夫人，就是宋氏。
她和赵小姐赵瑶华不算熟，但听说她诗词字画皆精通，满腹才华，和贺心兰并称京城双姝。
可眼前的赵小姐，却叫她有些不太舒服。她总觉得那张笑脸之下，暗藏着某种微妙的算计。
赵小姐应该是清高的，就像她的祖母那样。柳宝珠这样差的名声，这样低的门第，她没理由对她这么友好。
当丫鬟挨个给贵女们递茶时，顾潆心底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分到她手中的这盏茶，看起来和大家的一样。但她常年炼药，早就练就的灵鼻稍稍一闻就知道这里掺了火炎草的汁液。
火炎草，产自滇南，汁液有毒，能致幻。服下汁液者，不仅眼前会出现大火漫天的幻象，身上也会错误地感受到被灼烧的痛楚。
因此，中毒者会像无头苍蝇一般惊慌乱窜，一边窜一边脱衣服。
比她下给安嬷嬷的致幻药狠毒数倍。
如果是从前的柳宝珠，毫无防备一饮而尽，那么接下来发生在这女孩身上的事，便可以用惨无人道来形容。
在世家贵族府中出了这样大的丑，她还能活下去吗？即便她心理素质强大，她的伯父伯娘能让她活下去吗？
她端起茶盏，轻轻凑近嘴边，然后忽然停下来，抬头看向赵小姐。
赵小姐也正微笑望着她，见她看过来，还冲她点了点头。
她笑得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儿善解人意的亲近。
顾潆却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紧张。看来，赵小姐知道这杯茶有问题。
唉，这京城之中，不仅纨绔们面目可憎，就连贵女们也一样丑陋不堪。
顾潆回了赵小姐一个甜甜的微笑，而后在她的注视下，放下了茶盏。
“妹妹，可是这盏茶不合你的口味？”赵小姐走到她身边。
“今日煮的茶是宫中太后娘娘赏给祖母的龙园胜雪，祖母特意嘱咐我煮给众位姐妹们尝尝。”她说。
“竟然是龙园胜雪！”有人惊呼道。
顾潆当然也听说过龙园胜雪。据说，龙园胜雪每年产量不超过20斤。而分到各宫、各重臣府中的就更少了。
在座的许多姑娘，从来只听过，却没尝过。
顾潆倒是尝过。他们顾府人少，祖父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她。
赵小姐说的倒也没错，这的确是龙园胜雪煮出来的茶。
可见，为了陷害柳宝珠，她不惜下血本。她到底跟柳宝珠有什么深仇大恨？
还是，仅仅因为柳宝珠名声差，门户小，在她这种贵女眼里，算不上人？不配得到尊重与善待？
“竟然是龙园胜雪。”顾潆重新端起了茶盏，“姐姐这样和气，老太君又是一片怜爱之心，妹妹岂能辜负！”
说着，她微微一笑，撩起面纱，端起茶盏，浅浅尝了一口。
赵小姐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顾潆笑了笑，再次尝了一口。
看看她们接下来耍什么花招吧，她想。
顾潆喝过了茶，赏花便要进入尾声了。接下来，赵小姐要将她带去众位贵妇们面前。
“祖母那儿还准备了节目。”赵小姐招呼着众人，“据说有好多新鲜有趣的节目呢，我们赶紧过去吧。”
贵女们听闻还有节目，都很感兴趣，笑嘻嘻挽着手，随赵小姐而去。
贵女们起身后，赵小姐不动声色地吩咐丫鬟收拾茶盏。
顾潆故意落后一步，扶着额头，踉跄了一下。
“赵姐姐，我头有些晕。”她说。
“妹妹，你是在花房呆久了，随我去见祖母就好了。”赵小姐不由分说推着她往前走。
扶在自己腰后的那双手，力道十足，昭示着陷害她的决心无比坚定。
柳婉然一直担心柳宝珠连累自己，见此赶紧走上去扶着她。
她压低声音警告柳宝珠，“在外头安分点，别闹事。”
她又向赵小姐道歉，“我妹妹不懂事，让赵姐姐见笑了。”
“柳二妹妹天真无邪，我很喜欢。”赵小姐笑道。
......
侯府老太君领着一众女眷在花园赏花，饮酒。
花园东面搭了大戏台。女眷们簇拥着老太君，坐在台下。
侯夫人宋氏拿来戏折子，让老太君点戏，却见女儿领着一众贵女款款而来。
“祖母——”赵小姐袅袅娜娜，莲步轻移，“柳家的宝珠妹妹今儿是第一次来咱们家，她说想给祖母跳支舞。”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全都随着赵小姐，聚焦到了她身后，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孩身上。
原来，坑在这里，顾潆心底冷笑。她什么时候说要跳舞了？
先让她喝下毒茶，然后故意让她表演跳舞？
当众跳舞，对于贵女们来说略显轻浮。但对于小门小户的柳家闺女来说，就不必在意了。
因为，在贵人们眼中，柳宝珠和那看台上表演的戏子没有什么两样。
......
赵公子领着纨绔们也来了。他们不好和女眷们靠得太近，被安排在北边的廊亭内。
但，女眷们那边的情形，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众人神情激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柳宝珠。
“那杯茶她喝了吧？她真的喝了吧？”
“那还用说，丫鬟亲眼看见她喝下去的。”赵公子没有供出妹妹，故意拿丫鬟挡在前面。
“你们......给她喝的是什么？”徐北庭迟疑着问道。
“唉，你就别管了，一会儿只管看戏。”魏小将军最擅长和稀泥。
“她既然已经喝了，就证明她没有预知能力。”徐北庭还在挣扎，“不如，就算了吧，后面的......没有必要了。”
“徐兄，你要不要这么扫兴啊！”
“就是就是。”
......
无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贺云止静静站在廊柱边，冷眼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面无表情，目光很快又转向了前方那个戴面纱的女孩身上。
她被下了药？是什么药？
呵——总归是不好的药。
她一会儿，真的会出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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