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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劳累一天了!也不让人好好地睡上一觉!还要开什么社员大会!”
“就是嘛!有什么要紧事儿,非要赶在今个儿晚上召开!”
“你们呀,难道没有看见,今天傍晚时分,蔡大队长,不是派来两个人把老地主万长兴押回村子了!说不定,万家又查出了什么事儿,大队长要开他的批斗会哩!”
“嗯!说得有道理!要不然,怎么喇叭里的人会是他蔡志明,而不是万支|书哩!”
“管他是什么事儿,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你不去又不行!去了不就知道了!我们不要在这里瞎猜测,赶紧到村中央的小广场吧!”
“就是就是!咱们得赶紧走,免得去晚了,又要被大队长训斥!”
在河庄村直通南北和东西的两条大道上,越来越多的社员,听到大喇叭的声音,把饭碗一撂,嘴巴一抹,锁好门窗,走出家门,来到了大路上,三三两两,一簇一簇的,不慌不忙地走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从村庄四面八方向着两条主干道交叉处的村中央小广场集聚!
与此同时,白家大院里,白守礼老夫妇、白满房和李莺营小两口、以及白天雷,一家五口人,听到了大喇叭的通知后,全都停下了手中的碗筷,伸长了脖子,尽力捕捉喇叭里蔡志明所说的每一个字。等到蔡志明通知了三遍,停止了播音后,白守礼长叹了一声,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老头子,你说的是什么话呀!赶紧让满房和天雷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啥事儿!”白三奶责怪道。
“啥事儿?那还用去看!准是天雷外爷的批斗会!也不知道长兴老哥又犯了哪门子错误,擦黑儿时候,就让民兵给抓走了!”白三爷嘴里抽着旱烟,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全家都得去看看,毕竟那是天雷的外爷,可别出什么岔子!”白三奶脸上愁云郁结,惴惴不安地说道。
“爷、爹!那我得赶紧过去看看,是不是要批斗我外爷!”白天雷一听要批斗自己的外公,蹭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给爷爷白守礼和父亲白满房交代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蹿出了院门,急匆匆跑向了村中央的小广场!
“天雷,我们也是黑五类,你可不能乱来呀!”他的身后,紧跟着自己的大伯白满房和伯母李莺莺。
这个白天雷,从小就死了父母,被人从冶州城送到了乡下河庄村的爷爷奶奶身边抚养!
他的大伯和大娘两个人不会生育,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所以,白三爷做主,就把白天雷这个孙子,直接送给了他的伯父伯母夫妻俩抚养!
白满房夫妇俩待白天雷这个侄子,等同己出,和自己的儿子是一样的!
一看到白天雷跑出了院门,生怕他为了自己外爷的事情,犯浑,跟人家大队长杠上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于是,在白天雷走后,他们夫妻俩也随之一路小跑,到了村中央的小广场。
此时的小广场,已经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社员。他们有的人,拖着小孩子;有的人没有累赘就手里掂着一张椅子或者凳子;像白满房、李莺营和白天雷这样的人,还真不多!既没有孩子拖累,也不捎带一把椅子,仅孤零零三个大人急匆匆前往开会,的确很特殊!
那些有凳子的人家,已经将椅子和凳子放置在了土台子的北边正前方,占好了位置;后面是一些搬来长条凳的人;这些人的两边,则是些脱了一只鞋,将鞋子放在地上,直接坐上面的人。
还有一些没有拿凳子的人,他们没有来到土台子的跟前,而是远远地站在人群的后面,将坐着的人围了一个“c”字形的包围圈。
更有一些人,他们也是没有带凳子的,但是,他们天生不爱凑热闹。但是,大队党支部发布的开会通知,你不来又不行。怎么办哩?干脆就坐在会场的外围!他们不是为了观看会议的进展,而是简简单单地听听便可。根本就不想参与!
这些人,大多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黑五类分子,以及他们的亲人们!其中就包括了万长兴的亲人们。
白满房、李莺莺夫妻俩,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紧随白天雷来到了会场,目的不是想看看河庄村党委如何开会,开会的内容是什么!而是,要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白天雷,生怕他年轻气盛,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那个跑在他们俩前头的白天雷,没有像他们的父母一样,远远地坐在人群的外围,而是一头扎进了人群的内部,和那些没有凳子的站立的人们混在了一起。而且,白天雷为了更好的观察土台子上所发生的情况,他就故意站在了土台子的正前方,那些站着的人的最前面,紧挨坐着的人站着!
这个土台子,位于村中央小广场的最南边,紧挨在村支书万长福的小儿子万文兵的后墙根!
土台子约莫有五尺高,六米长,三米宽。土台子的东西两侧,分别有两条土台阶,可以登上土台子。不过,从古至今,河庄人已经养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那就是,从东边的土台阶登上土台子,入席就坐;结束后,从西边的土台子上下去离开土台子!
今天晚上的土台子上,只有一张长条形的方桌,上面盖上了一块红色条绒布!长条桌的后面,紧挨着放置了三张板凳。
土台子的后面,张贴了一张长条形的白纸,上面写上了一行斗大的字,借着明亮的月光,隐约可见,打倒通敌卖国恶霸地主万长福。
白天雷看到那张虽然布置简陋但又不失威严的会场主席台,尤其是长条桌后面墙壁上张贴的批斗标语,更是让他心惊胆战,惊悸不已!因为他知道,一场惨烈的批斗会就要开始了!批斗的对象就是自己的外爷!那白纸黑字带来的隐约不详感,不时地充斥着他的脑袋,让他的心口窝不由得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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