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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仔细细观察着朝奉的面部表情，浑身绷紧，神经高度紧张，左手拖住右手，是因为他手臂在发抖。
视线往下，他来不及穿作战服，里面的厚度容纳不下防弹衣，说明他在猜测到季郁被挟持的第一时间，就匆匆往这边赶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他有公寓的钥匙，航三并不觉得奇怪。
他当初把钥匙给季郁，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朝奉能顺顺利利的进来，这种局面就是他精心策划的，结果相当满意。
“你真可悲。”
“什么？”
季郁没回头，也不敢回头。
她目光看着朝奉，话却是对航三说的：“就算你现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却不能用这些带血的钱，换你自己一条命。”
朝奉眸子闪了闪，没说话。
航三腾出手捏住季郁的下巴，歪头打量着她这张小脸，笑出声：“那有什么关系，有你给我陪葬。”
季郁却在这种时候冷静下来，她用一种平缓陈述的语气，企图跟他周旋。
“其实你希望看到的结局，根本不是这样。当初你母亲心甘情愿的陪你父亲一起死，这事跟朝奉本就没有半点关系。虽然立场不同，但你却时时刻刻针对他。”
航三没否认，问：“所以？”
季郁一边用眼神与朝奉交流，一边替他拖延时间：“所以你根本不想杀我，你只是坚持觉得自己没有错，做了所有罪犯都会下意识做的事。”
“什么事？”
“你想活下去。”
很简单的道理，没有人觉得活着是种多余，即便是航三，这种阴险狡诈心思谨慎集为一身的人，就算心思在透彻，也会想要活下去。
他不会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因为季郁在不久前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尽管黑暗中看不真切，却是真实存在过的。
气氛僵硬，朝奉看着季郁。
季郁毫不避讳的回视，她看着朝奉的眼睛，很坚定的，像是要告诉他，她不怕的。
她不怕，朝奉却怕。
他可以精准的打中航三各个要害，却不能保证，在航三还没有完全倒下去之前，能让季郁安然无恙的回到他身边。
这几乎是个死局。
航三摆明了不准备先开枪。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即便想要活下去，却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他做了太多坏事，即便是缴械投降，也难逃一死。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朝奉，你不敢开枪。”
外面的人按耐不住，开启跃跃欲试。
朝奉察觉到了，忍不住回头一声压抑的怒吼：“都给我老实点。”
没人敢反驳，航三计算的太精准，他们没有机会在这种情况下，成功救出人质。
季郁觉得这人实在太可怕，他甚至算计好了她会在朝奉开门的瞬间，选择逃跑。
“季郁，看我。”
“你开枪。”
“你听我说.……”
季郁骤然出声打断，尖锐着嗓音：“我他??让你开枪！听见没有！开枪！”
航三诧异季郁的反应，他看着季郁，分辨她脸上神情的真假。
千钧一发，季郁动了。
航三大概也不会想到，季郁敢在他的枪口底下轻举乱动。
季郁突然阴冷的回头，那一眼，让航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努力回想那一晚的课程，把速度提到极限，人在求生的时候，会被激发体内的潜能。
那速度，快的让航三抓不住。
抬腿，借力，回头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力气太小，到底是没有经过专业的长期训练。但这一脚，却分散了航三不少注意力。
朝奉眯着眼，抛开脑中那些不断闪烁的片段，他眼中是季郁坚定而信任的目光。
“砰”的一声，时间都静止了。
季郁眼睁睁看着朝奉和航三同时倒地，入目一片猩红，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手脚冰凉。
有人喊了声“中尉”，紧接着是一系列处理工作。
那份证据，不费吹灰之力被挖出来，季郁猜想的没错，确实藏在地板下面的泡沫里。
泡沫纷飞，季郁眼前发黑。
手指被勾住，是朝奉强撑着站起身，他胸前被血灌溉，却身板挺直，站的像一棵白杨树。
季郁眼睛都红了。
他突然笑了，哑着嗓子：“别怕，没事儿。”
季郁被航三挟持的时候没哭，被枪抵在脑袋上的时候没哭，甚至眼睁睁看着朝奉中枪也没哭，却因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朝奉，你别死。”
“我还没嫁给你呢，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
血逐渐流失，朝奉意识模糊，耳边是小姑娘故意撒出来的糖衣炮弹，他缓缓露出一抹笑，但紧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朝奉，你要是死了，我立马红杏出墙，找个比你帅比你高比你有钱的，心甘情愿坐路虎上哭，也不愿蹲你坟头上笑。”
众人：“.……”
朝奉觉得他呼吸突然就有了力气，别误会，是被气的。
彻底失去意识前，朝奉想，他如果还能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把季郁口中比他高比他帅比他有钱的男人揪出来，好好比一比。
后续进展很顺利，朝奉那一枪没有要航三的命，却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如果不是他那一枪没打中要害，让航三怔了几秒钟，替季郁争取了时间，恐怕现在躺在手术室昏迷不醒的，就是他的小姑娘了。
证据确凿，有小六主动提出来做人证，航三被彻底关进北川监狱，等待判处结果。
季郁守在手术台门口，朝妈妈和季茹慧匆匆赶到，朝妈妈脸都被吓白了，也顾不得季郁，心慌意乱的在原地打转。
季郁低着头，眼泪在眼眶打转。
“老朝怎么还没来？儿子都出事了！”
“慧姐，你扶着我点，我怕我挺不住。”
“我的儿啊！”
最后带着哭腔的一声呼唤，季郁到底没忍住，眼泪“搭”一下落在塑料椅上，声音不大，却被季茹慧看到了眼里。
“郁郁，别怕，没事的。”
季郁没抬头，不吭声。
季茹慧安抚着朝妈妈，知道季郁这会儿听不进劝，叹息一声，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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