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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掌，数十位铁骑轰倒在地，李修缘的状态只有全盛的一半了。
西周将军并未继续逃，落在一处空旷地方，静静看着那个被鲜血染红的白衣身影。
“和尚，你很不错，甚至跟曾经的我很像。都是那么不怕死。可惜啊，都是惜命懂得太晚。以你的天赋，未来踏足天境大有可能，却非要今日陨落于此。”
这一瞬间，西周将军觉得有些欣赏这和尚。曾经的他也是那么不畏生死，心中认定什么就拼命去做。如今看着这和尚，倒真有些看当初自己的感觉。
李修缘从半空落了下来，站得不是很稳，喘了几口气，头上的汗珠也是一滴滴地落下来，与血液交织在一起。现在的他已经开始说不出话了，回生术的症状开始体现出来。
回生一过，便是死症。
“和尚，你快死了吧。”西周将军不急不缓道。征战沙场多年，他经历了无数生生死死，对生死的气息早已一清二楚。
李修缘没有回答，或许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亦或许是已经不能回到。他的头脑开始出现晕眩之症，眼前之景开始花了起来。
出战的天灵少年们已有超过大半损失了性命。
“后悔嘛，和尚，你本不该这么早死的，可惜却非要插手其中。”西周将军没有再提剑而去，感觉到一丝疲惫，低拢下头。黑色战盔上也流淌着四散纵横的血迹，宛如修罗。
李修缘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他倒下了，打着哆嗦，感受到寒冷。从他开始开始修习以来，他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像凡人一样感受到寒冷了。
他想闭上眼睛了，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什么？他记不清了，好像是李壮李倦还有其他存活的人知道他身份时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是那残存的天灵英雄被一枪一枪的贯穿身体，又好像是有一道金光从西边飞来，是他那十年中都快看厌了的和尚脸。
只是这一次，怎么就这么想看呢。
人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他活着的时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现在却还有一点体会。他如同游离的鬼魂一般，静静看着世界，只不过都是灰色的。
曾经的好友不顾身上伤势向他跑来是真的。
那为数不多的英雄们凄惨的死去是真的。
那一向呆在后山的老和尚抱着他的尸首傲立在战场之上也是真的。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老和尚全力出手，只是一掌，剩下的西周铁骑一动不动。没有人不折服于这一掌的风采，天好像都被打了个窟窿。
不知上天是不是生气了，竟然下起了雨。大雨磅礴，老和尚不动，西周铁骑也不敢动。老和尚就抱着李修缘，甚至还拿出了金灿灿的珠子，却被一次次排斥出来。
李修缘自然知道那是何物。老和尚的至宝，金菩提。只是那宝贝只有还有生机的时候才能逆天改命，回生术一用，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雨水哗啦啦冲刷而下，浸湿了老和尚的衣袍。若是平时，外物怕是都近不了老和尚的身。但是这一次，看来是老和尚不想管。雨水洗涤着他的脸庞，从他的眼眶中落下，李修缘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
他看着这只有他一个人的灰色世界，有些孤独。看着远方那破烂烂的灰色城池，笑了起来。
仍然记得大槐树上静悄悄地望着聂家姑娘，晚风吹过，花草摇摇晃晃，衬得更加艳丽。
那熟悉的小亭子里，聂家小姐，现在又会在干着什么？希望已经跑到一个安慰的地方，好好定居下来，找一个相爱的人，快乐生活。
他喜欢偷看聂家小姐，也不是因为她长得秀丽，肤白貌美。只是因为在他曾经还在街头流浪的时候，她给他吃了个热热的大肉包。那是他第一次吃那么好。
递过来时那雪白的藕臂，明晃晃的，耀眼了他整个年少。
她不嫌他脏。
可惜，直到现在，他未曾对她表白过。
要是在这灰色的世界里，再看看她笑，看看她嫁人，也挺好。
窝囊了一辈子，死前也算当了回英雄，李修缘怅然若失。
迷迷糊糊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在灰色世界中是那么另类。
李修缘怔了，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人的脸庞，情不自禁伸出手。同样的白袍，同样的身高，同样的脸颊，面前的人与他一模一样。
“你是？”李修缘出声问道。
对面的小和尚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轻点在李修缘额头，语气温柔：“谢谢你，东方小兄弟，不过现在你该醒了。”
话音刚落，那指尖散发出耀眼的白光，一切的一切仿佛回溯。李修缘的脸颊开始有了变化，他闭上眼，想了起来。
他不叫李修缘，他叫东方逆央，是定渊王的小公子。他是谁，他为何在这，他来这干什么，他都想起来了。
弹指一瞬，东方逆央醒来时还是在青山绿水之处。他抹了抹眼角，有着淡淡的泪痕。他呆了，回忆起之前种种，那么真实。
东方逆央？李修缘？现在的他是哪一个？
他站了起来，身上有些酸麻，望向不远处的巨石上。
无缘笑意盈盈，只是那眼角依稀可见泪水的痕迹。
东方逆央忽然明白了，向前了几步，盯着那脸颊，熟悉至极。
“李修缘？”
无缘点了点头，笑意盈盈，轻声说道：“那是我修佛之前的名字，老和尚取的，无缘，李修缘很配吧。”
“那是你的过往？”东方逆央疑惑道。
无缘愣了愣，摇摇头：“那不是我的，那就是你的，所经历的是你，所哭泣的是你，所看见的也是你，那时的李修缘就是现在的东方逆央，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只是最后一刻我把你带了出来。”
东方逆央疑惑未消，继续说道：“我不能理解。”
无缘轻轻一拍，从巨石上跳了下来，走到东方逆央身前，哀伤道：”小和尚我已经死了，但小兄弟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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