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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重生:摆烂后妃只想当太后 > 第1章 躺得太平是会被卷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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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太载十九年,汝南若虚山。

    归来斋的春星河明淡,暖日迟迟。暮冬的寒英悄然无声地化去,青苔满布的石阶微微泛着潮光。院中的梨枝抽出新芽,瓦上的意怠燕语呢喃。

    春和景明,一碧万顷,阳和已动,大地春回。归来斋本是高祖皇帝晚年为避世所建,于若虚山的半山之上,俯览沧澜江。院中只主屋一间,东西两厢,后罩房因年久失修,已然塌了一半。

    屋内支摘窗半启,沈容青披着长发,慵懒地侧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膝上盖着一块烫有烟笼梨花边纹样的裘绒,手里拿着一卷诗集残卷。屋外的冷风卷着枯枝落叶,屋内的红炉烧得正旺,不时霹雳作响。

    木门吱呀地开启,菘蓝挎着一个竹篮,见了沈容青这般,忙放下竹篮道:“娘娘快拿着这汤婆子,虽说三月了,可这山间还是天寒地冻的,娘娘当心又着凉了。”

    沈容青在锦簇花团的后宫中并不算十分貌美,但容貌生得还算端正,朱唇粉面,明眸善睐。但菘蓝却觉得,沈容青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如果她识字,一定要写信回乡显摆一波,她伺候的主子堪比罗敷西子。

    可就是这样的美人,向来冷冰冰的,也不大说话。菘蓝一直觉得,像自家主子这样的贵女,一定是极其有规矩体统的,所以才不曾颜开喜笑。

    沈容青仰首,接过汤婆子,懒懒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娘娘的话,今天是三月十七了。”菘蓝理了理床榻。这屋里虽略显粗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陈设,竟不沾一丝尘土。

    三月十七了啊,沈容青放下书卷,遥瞻窗外的远山。自那日后,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大隐于世,小隐于野,此处深山穷谷,路绝人稀,倒也适合自己这样的俗人,沈容青时常这样想着。有时她也会想起汴京,但此处鱼沉雁渺,杳无音信,她自我开导,汴京一定比这里好得多,不必牵挂。

    “娘娘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间他们不管不问,连请个郎中先生来也不给,咱自己要当心,可别再着凉了,娘娘此前风寒拖了好久才好……”菘蓝一边放下支起的窗子一边嘟囔。

    此时院中的柴门被用力拍响,菘蓝被吓了好大一跳。

    “想必是餐饭送来了,这几个小皮猴儿,说了好多次要他们小点声了……”菘蓝喃喃,一边快步往外走。还未拔出门闩,透着缝隙,菘蓝看见门后是几张陌生的面孔,菘蓝警觉,不敢妄动。

    门外的生人好似看出了菘蓝的疑虑,忙道:“我们几个是汴京大娘娘处派来的,要给娘娘送新衣。”

    “你们把东西放下就走吧。”菘蓝用手紧紧抵住柴门。

    那几个生面孔,不为所动,带头的一位看似有些资历的姑姑站出来:“姑娘还是开门吧,此次我们奉太后大娘娘的懿旨,给宜嫔娘娘带了城安公主和大皇子的消息。”

    未等菘蓝开口,不知沈容青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紧紧抓住翠屏缃绮上襦的衣角,有些紧张,但随即镇定神色,道:“让她们进来吧。”

    “娘娘……可是娘娘……”菘蓝有些着急,言语无序。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人为刀俎,来势汹汹,我们又何尝躲得过?”沈容青说罢便转身便回到屋内,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菘蓝犹豫再三,终于开门。一群人浩浩荡荡涌入屋内,菘蓝细细打量着来人,在宫中多年,无论是太后身边,还是皇上身边,来去的女官宫娥都是那些,按理说她应该都是见过的。可眼前这些人,不仅素未谋面,且言行举止,不像宫里做老了事的姑姑嬷嬷,想到这,菘蓝站在沈容青前,死死隔着她们,不让她们靠近。

    菘蓝指尖一凉,是沈容青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往后拉退了几步,贴紧自己身边。

    “有什么话便快些说吧,山里天黑得早,免得误了诸位姑姑下山。”菘蓝鼓起勇气道。

    为首的婆子站出来,努力挤出笑容,脸上挂着一丝违和:“姑娘是个急性子的,奴婢们是奉太后大娘娘的懿旨,往若虚山看望宜嫔娘娘的,并给娘娘带来皇子公主的消息,以解娘娘的牵挂。”

    “我已被废黜离宫多年,姑姑如此这般张口闭口的娘娘,怕是折煞了旁人,还是不要再说了罢。”沈容青一听到宜嫔二字,一下好像又回到了数年前的深宫殿堂,勾起一段段尘封在心底的回忆,不免有些反胃。

    “娘娘千万别这样说,太后大娘娘还是惦记着娘娘的,娘娘终究还是皇子公主的生母,位份尊贵,终有一日能回銮的。”婆子说罢许久,见沈容青没有反应,又开口:“冯婕妤无微不至,待大皇子和城安公主极好,如今到了年岁,皇上给大皇子请了太傅周大人来开蒙,公主前些日子刚过完七岁生辰,如今千字文能整首默得下来了……”婆子越讲越上头。

    “那长乐公主呢?”沈容青有些不耐烦,对方看似在热络地说一些孩子的近况,实则全是空话套话,不说皇家,哪家世族名门的孩子,这个年岁无非就是开蒙请师傅,熟读百家姓千家诗尔尔。

    “长乐公主…也过得极好。”长乐公主是先皇后的女儿,对方好像没料想到沈容青会这样问,一时间语塞,答不上来。婆子想着,早闻宜嫔与先皇后关系极好,情如姐妹,原想着是宜嫔小门小户出身,为攀附崔氏,讨好皇后,好在宫中立足,如今看来也是有几分真情谊。

    长乐公主是先皇后的女儿,先皇后体虚,生完公主便去了。沈容青算来,离宫三年,城阳公主如今也有四岁,皇上子息单薄,宫中皇子公主开蒙算是大事,何况长乐公主一直是由太后亲自抚养,如若来的真是太后身边的人,按理不应只字不提。

    除非,是汴京将有大事发生。还是已经发生了?若虚山水远山长,已经三年没有汴京的消息了。

    沈容青初次见到先皇后时,是太载十二年初夏。皇后出身清河崔氏,太后母家,父亲位列九卿,母亲是先帝的嫡亲妹妹晋阳大长公主,自幼便被太后崔氏接进宫抚养,与皇上青梅竹马。及笄后不就便被册立为皇后,与皇上琴瑟调和,鸿案相庄。

    自古皇家第一大事便是绵延子嗣,让皇室千秋万代,既寿永昌。可自皇后册立以来,后宫其他美人那儿,皇上也不大多去了。起初大家还对皇上的专情赞声不绝,但皇上的膝下子嗣单薄,唯有才人周氏所出一女。

    朝野内外议论纷纷,朝臣频频上书,劝皇上要使后宫雨露均沾,不能独宠皇后一人。皇上登基十数年才开的大选,世家大族早已按捺不住,想把自家闺女送进宫去分一杯羹,以期有朝一日能诞下龙子。

    而沈容青就是在此时入的宫,她并非什么世家贵女,父亲不过是太医署的医正,约莫是祖上积了德,选秀时竟能入了皇上的眼,被封为贵人。只因出身卑微,入宫多时不受宠,备受后宫诸人冷言冷语,克扣俸禄,是先皇后仁德,时常照顾她。

    自此她便时常往皇后的坤宁殿跑,不是这日去蹭岭南刚上供的荔枝,就是哪日听闻坤宁殿新来了江南的厨子。久而久之,与皇后感情愈笃,后又遇宠,得以生下一女一子,是以城安公主元蕴华和大皇子元晋。皇后为她求来恩典,封为宜嫔。

    后皇后产女血亏大行,她伤心过甚,久而久之,身体也不大好了。再后来,就是宫中哄动一时的巫蛊案。

    沈容青仍记得那日,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北月,从自己枕边掏出符咒。自皇后大行,她知宫里容不下她,在宫中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终日待在福元殿,不敢外出。没想到竟被自己最意想不到的人算了一计。也不知,自己离宫之后,北月何去何从,又是谁,让她卖主求荣,弃多年情义而不顾。

    自离宫已经三年了,那时候城安公主元蕴华四岁,大皇子元晋不过两岁,而他们的生母宜嫔沈容青,因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诅咒圣上,祸乱宫闱,废黜离宫,幽禁若虚山,每日只由山上的道关,派童子送些粗茶淡饭,以此清修。

    她离宫时,身边仅带了一个菘蓝照应。菘蓝那时不过十三四岁,因家贫,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家里才托了好大关系把她送进宫,只求讨口饭吃。没想到这小妮子运气实在不好,入宫没多久便去了福元殿伺候,后来又被带到这荒郊野岭。

    沈容青轻握紧了一下菘蓝的手,菘蓝立马知会了她的意思,往前走了一步,行了个礼,道:“时候不早了,天冷路滑,姑姑们们事忙,还是早些下山,免得天黑路上怕是要耽搁了。”

    那婆子正欲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什么,只闻院中的柴扉轻轻叩起,两位垂髫小童提着食盒,高声喊道:“菘蓝姐姐快开门。”

    婆子马上把手放下,回头与其他妇人对视了一番,后头的妇人轻摇了摇头,婆子回过头来道:“那奴婢就不叨扰娘娘清修了,先行告退了。”

    送走几人,菘蓝马上回屋,把门闩紧紧扣上,心有余悸:“那些人到底什么来头,我明日便去山里多寻些石子木块来把门堵上,下回定不开门了。”

    “对方来势汹汹,纵使这门堵得再紧,破瓦颓垣,又能抵得了几时?”沈容青内心有些不安,不知蕴华和元晋过得怎么样,沈家一切都可还好。

    菘蓝不一会便布好了菜,顺势坐下,招呼道:“娘娘快来,近日倒春寒,外头还是冻得不行,饭菜才这会子便都快凉了。”

    沈容青本也不是什么拘礼之人,自离宫后,更不注重此前诸多繁文琐节,待菘蓝比起主仆,更像是姊妹来得多些。与菘蓝同桌而食,同席而坐。

    “到底山上那些人还是有几分敬重娘娘的,娘娘的食盒回回都大些,也不用我细细分辨。”菘蓝无心说道。

    沈容不语,盯着眼前的饭菜,久久没有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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