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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垆卖酒。
传说中的大渣男司马相如以一曲《凤求凰》得到富家小姐卓文君的爱慕，夜里私奔，卓文君的父亲对此非常愤怒，切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两人就在外面支了个摊儿，卓文君当垆卖酒，司马相如给端茶倒水当小厮。
由于她貌美如花，所以生意做得还一直不错。
唐末韦庄还有诗说“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是形容江南女子的柔美多情，亦是套用了卓文君的典故。
崔白神色复杂的看着韩殿臣题得词，难以置信地问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么好的词怎么就让你这混蛋给写了出来？为什么你写出来的这些东西风格迥然不同？你不会是在哪抄的吧？”
“啊哈哈，就这么写出来了。”
韩殿臣表情僵硬地打了个马虎眼，肚子里的存货以后得少拿出来一点儿，写的太多，风格不一样，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古代人又不是傻子，万一哪天真漏了老底多尴尬。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这阙小辞可以说是正挠在了身在洛阳的江南士人的心痒痒处。
哎呀，江南如此美好，我们却要为了恢复华夏体统，不远万里来到洛阳，真是太伟大了。
一群文人雅士闻着酒香和诗文就凑了过来。
“嗯？这不是崔家的崔莺么？怎么当垆卖起酒来了？还只是支了这么个小摊儿？”
世家之间，有熟识之人上来打招呼，一眼就看到了叉着腰指挥着丫鬟卖酒的崔莺，她的小圆脸实在太有辨识度了。
崔莺一见来者，便笑眯眯地招呼道：“呦，这不是王家哥哥吗？快来快来，我这儿有好酒给你尝尝。”
来者是司徒王符的亲孙子，当朝太子的大表哥，王家的长子长孙，王观。
先前崔白闭门不出，一直都是崔莺毕竟是经营崔家生意，各个豪奢大家基本都去过，她本人又生得烂漫可爱，人缘极好。
王观轻轻盘玩着折扇，凑到酒垆前，陶醉地闻了一口：“嗯~~果然是好酒，怎么卖？”
崔莺叉着腰，非常得意地说道：“卖？我让你喝三碗，三碗你若是不醉，我分文不取！”
“若是你醉了嘛......”
王观道：“我醉了又该如何？”
崔莺道：“若是你醉了，就罚你给我的酒垆题一篇好字！”
王观“啪”地一下打开折扇，笑道：“你这丫头端的是会做生意，你可知我的字有多少人求都求不得？”
王家从王羲之那一辈开始，就有家传的书法造诣，身为王家子弟，就是把手指头写断了，也得写得一手好字才行。
又有豪门大族名声的加持，故而几乎每一代都有书法大家，王观就是王家目下最年轻的一代书法大家，他的题字可以说是千金难求。
崔莺却也不怵他，得意地说道：“你若尝了我的酒，便该知道，我的酒也是万金难求的！”
说着，亲自打了三满碗酒，端到王观的桌上。
王观指着碗中清澈见底的酒水，笑道：“崔家妹子，你莫不是在诳我吧？你这碗里清澈见底，分明是水嘛。”
在蒸馏技术没有普及之前，酒体都是浑浊的，像这样清澈见底的酒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崔莺得意地说道：“你莫要管我这是水还是酒，只要你喝下这三碗去不醉，我分文不取你的！”
小美人儿这样出言相讥，一向风流惯了的王观哪里肯饶，端起来一口闷掉其中一碗，瞬间觉得眼睛发热，舌头发麻，醉意难以自已地涌上脑门。
“好！好酒！”
“如此美酒，怎能不以散相佐？！”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五颜六色的药粉，倒在第二碗酒中，伸手搅匀，一饮而尽。
“好！好酒！好散！快来笔墨，我要为崔家妹子题字！”
王家仆人赶忙端来笔墨纸砚，不敢扰了大少爷的雅兴。
王观舔饱了笔，提笔欲写时，扭头却见到了酒垆便那歪歪扭扭如同狗爬的“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来。
蹙着眉头，不悦地说道：“韩殿臣写的？”
崔莺滴流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敢答话，只是点点头。
王观望着这字，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韩殿臣，诗才天纵，字却如此潦倒！可惜我与他不熟，不然非得按着他的脑袋，去我王家的洗笔池练字，直到把池中的水连干了才与他干休！”
事情的发展有亿点点出乎崔莺的意料，谁能想到王家的长子长孙竟然风流到在大街上行散发狂？
由于成分复杂，吃了五石散之后，人往往感觉浑身发热，飘飘欲仙，有严重者往往会挣脱作为人的道德束缚，作出点儿不太拟人的事情，譬如王观，目下的行为就有些开始失控了。
崔莺虽平时跳脱了些，却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自然是不敢作出太大反应，万一动作太大，刺激到行了散的王观，在洛阳被非礼了，她的清名可就算是完了。
王观酒到酣处，提笔将韩殿臣留下的菩萨蛮又誊抄了一遍，挥毫之间行云流水，既有世家大族的端庄，又不乏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洒脱，颇有王右军遗风。
就连一向不懂艺术的韩殿臣也为止惊叹：“我滴乖乖，这字也太好看了吧？”
崔白低声说道：“王观虽然人荒唐了点儿，他的字实在是没得挑。你这个字...是该练一练了，好丢人......”
王观提笔挥就，端起第三碗酒来一饮而尽，深情地注视着崔莺，嘴里嘟囔着：“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酒上头，散入心，王观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心中那汹涌的感情，在最后一丝理智的控制下跌跌撞撞地离开。
只留下墨宝和美酒吸引着众多洛阳的风流世家子前来围观品鉴。
崔白颇为防备地说道：“这小子不会对我妹有意思吧？”
“韩殿臣，你真不准备娶她？我看这丫头对你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韩殿臣没好气地说道：“我对你还挺有意思呢？要不你嫁给我？”
崔白轻轻捶了他一下，薄斥道：“别闹，我看王观好像真的看崔莺看对上眼了，你瞧，崔莺正捧着他的字细细观瞧呢。”
韩殿臣虚情假意地抱拳说道：“恭喜崔兄得此妹婿，能和王家攀上亲戚，你崔家发达了呀。”
崔白冷笑道：“我会让一个行散的人作我妹夫？只怕是成婚要不了多少年，我这妹子就得在婆家守寡。”
韩殿臣抄着手说道：“能在王家当嫡长媳妇儿，还不用伺候男人，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这福气。”
崔白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韩殿臣笑道：“我要是个女的肯定要——诶诶诶，看那边儿，王观脱光了嘿，真白啊。”
崔白神色复杂地看着韩殿臣，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说你怎么不在崔家招赘，原来是喜欢看男人的屁股？”
韩殿臣贱笑道：“是啊，你给我看看吧。”
“滚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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