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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这个位置挺好的。”
眼看着四爷脸都黑了，年笙儿觉得好歹是未来皇帝，就是平常跟人说话，面子也没掉下过地，她得帮他挽尊啊。
“除了这个地方，可否在卖冰卖的最贵的王家冰铺附近，再租两个铺子？最好就在他家店铺的左右。”
四爷大概明白了她的意图。
寻常人家卖的冰，都是自家人冬日到河里凿取的自然冰，从冬日留存到夏日已然不易，尤其如今整个夏季都即将过去，留存的冰块就越来越少了，自然物以稀为贵。
尤其又赶上宫里这会儿高价收冰，京城内商家听闻消息，自然要大捞一笔，冰价就飘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而年笙儿有非常便捷的制冰技术，产冰量大还容易，打价格战，最合适不过。
年笙儿和四爷在商量着，那边，年锦盈也没闲着。
直接去了王宅。
她和王家小姐是手帕交，关系甚是不错。
没闲聊多少，年锦盈就直奔主题，“听闻近日，妹妹家的冰铺生意极好。”
“可不是呢，”王可卿笑道，“原本想着如今都立秋了，慢慢的天凉下来，冰铺的钱也该挣得到头了，没想到还能抓着个尾巴，再赚一笔！”
年锦盈趁机道，“说来我那二妹妹如今跟在梁公公身边，正为买冰烦恼呢。”
王可卿平日里从年锦盈口中听到的，都是庶妹刁钻凌虐下人的事儿，当即皱眉冷眼道，“那样人品堪忧，又爱出风头的妹妹，也就你还实打实的称一声‘二妹妹’。”
“不过就是个庶女，不尊主母，不敬父亲，不爱姐妹，要是我，找大棒棍子打出去了！哪还有后边这么多事？”
她叹口气，道，“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你这回来，是为了什么？”王可卿看着她，道，“可别告诉我，你是专门为你那妹妹求降价来了！”
“毕竟都是同父所生……”年锦盈低眉顺眼的弱弱道，“该帮还是要帮的。”
王可卿看她这副模样，便更是生气，恨铁不成钢道，“早就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这个妹妹就是欠教训，你恶制她一回，她下次就再也不敢对你颐指气使了！”
“偏偏你每次都是这般好说话，她当然愈发的得寸进尺！”
“早就跟你说过了，人有时候也不能太过善解人意，善良也是有尺度的，你偏偏不信……”
王可卿皱眉看着年锦盈，“现在你这庶妹闹到了我面前不是？”
她冷哼了一声，“我可不会饶了她！”
“可卿妹妹……”年锦盈柔柔弱弱地劝道，“你我相交多年，你肯定要帮帮她呀……”
王可卿最是嫉恶如仇，越是听她这话，越是来气，心中的怒火更多了，已然打定了主意，若她那庶妹求上门来，她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年锦盈瞧着她这副神态，便知道事情已然差不多了。
怕是别人买一块冰十两银子，年笙儿买，就得二十两银子！
……
连续两天，年笙儿都让桃红特意去王家冰铺买冰。
因被年锦盈提前提醒过，故此，王可卿对年笙儿身边的人都特别清楚，早早的就知道桃红是她的人，就是不卖冰。
谁知，年笙儿还锲而不舍，刚被拒绝没多久，一个时辰后又来买，恨不得天天扎在王家冰铺，一天问八百次。
导致王家冰铺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
王家涨价，其他店铺生怕自己亏了，也跟着猛涨价。
好在京城住的大多都是富家大户，根本不缺这几两银子，大小冰铺的老板们倒不至于卖不出去。
尤其价格越来越高，富户们只觉得这东西越来越紧俏，生怕到了自己这儿会没有，反而不在乎这东西早超过了该有的物价，疯狂购买。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已经高到了五十两银子一块冰，简直可称作天价了！
京中有权大户也吃不消了，只有财大气粗的生意人才能买得起。
像京城首富这种大款要买冰，一般都不去小店，因购买的多，又需要冰块更干净，所以大多都去王家冰铺这个京城最大的铺子。
小店的冰跟着王家商铺被抬到了这个程度，卖也卖不出去了，只能降价。
这一降价，就分走了王家冰铺的好多客源。
王家冰铺为了能持续赚钱，想要垄断市场。
高价从其他小商铺里收冰，等收遍了全城的冰以后，直接将冰价抬高到了一百两一块！
此时，已是第五天。
全城被热得不行的富户，就没有一个不骂王家冰铺的！
一百两银子一块！真当他们是无脑肥羊呢，使劲儿宰！！
富户们暴怒，却又没办法，全城就只有这一家冰了，不买他们的都不行。
不买，他们就得热死，平常都享受惯了，晚上睡觉时床边不放一盆冰用扇子扇着，都睡不着觉。
他们又不缺钱！？何必忍着？！
不过就是当冤大头罢了，这京城里的富户多了，冤大头也不止他们一个。
富商们认命的继续买。
……
桃红问完价钱一百两一块后，简直想把自家冰砖拿出来，往王家奸商脑袋上狠狠一拍！
九品芝麻官一年俸禄也不过才33两1.14钱！
六品官员也才到60两！！
四大官一年俸禄才刚过百，105两！
他们家一块冰是金子做的吗！？！！
金子都没这么贵！！！
她心里的怒火几乎想要直接掀翻他们冰铺的柜台！
可一想到主子交代的话，便诚恳万分的……边可怜巴巴的咬唇，边艰难道，“就不能再便宜些吗？便宜十两银子也行啊！”
王家冰铺的人天天看她来，都麻烦了，不耐烦的道，“赶紧走，赶紧走，我们王家冰铺不欢迎你！都说了多少次了，只要是你，就不卖，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还天天来！！”
桃红好像跟他打架，一想到小姐的交代，忍着气，继续装，“你们再卖贵点儿也行啊，二百两一块儿也行啊！”
王家冰铺还真是从未见过这种人，还带自己给自己涨价的？真狠！
冰铺伙计们脸颊直抽抽。
可她报的这个数字又着实心动……
赶忙回去报告。
李掌柜的特意没找老爷，而是直接找了小姐，因为这不断往上提冰价，且垄断市场，就是小姐提出来的。
“小姐，今日年笙儿又派她的小侍女来咱们冰铺买冰了，报价很高，前两天五十两还有些犹豫，瞧着今日一百两她虽纠结，却要得特别肯定了，说是就算卖二百两一块儿，她也买！！”
别说是李掌柜的了，就连王可卿自己也惊了，“二百两也买？莫不是你听错了？”
“没，奴才听得真真儿的，且那丫头的神情也不像是假的。”
“那小姐，咱们卖不卖？”
碰见个这么有钱的傻子，自己非要往她荷包里塞钱……王可卿这个商家反而踌躇犹豫了。
她就是想要教训那年笙儿，若是这钱收了，就相当于帮了她。
且不说之前她所做的一切，撑到现在都白费，就说盈盈会怎么看她？肯定觉得她之前没卖，是觉得银子不够，这会儿卖了，就是故意要狠狠坑她一笔，纯是为了赚钱！
尤其那年笙儿哪来的钱？梁总管就算是官职再大，拨给底下的开销也都有限，且肯定不会超了规格，否则，内务府就该来查了。
年笙儿手里没钱，定然是年家来出啊！
呵，怪不得她一个小侍女都敢随便开这么高的价儿呢！
让她花钱，还不是让年家花钱，各大家宅院都一样，中公出得钱多了，自然就会向各房克扣了。
到时候害了盈盈的伙食等各方面生活水准降低不说，她知道最终钱都落到了她手里，还不跟她绝交啊！？
王可卿一向最重情义，想及此，皱眉道，“你把冰卖给她了？”
瞧见主子这不善的眼神，李掌柜的赶紧摆手道，“没您发话，奴才哪儿敢啊！她说二百两一块儿时，奴才确实心动了，但奴才也只是站在店前，凡事还是都由您做主不是？”
王家老爷有三女，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出嫁了，府中事务本都是由王老爷亲自管理，王可卿从未管过生意上的事儿。
但那日恰好王老爷喝醉了，王可卿又刚听说了年笙儿的事儿，纯熟怄气想要教训手帕交的庶妹，就对冰铺掌柜指导了一番。
李掌柜的当时也是冷汗津津，觉得小姐不懂市场就是瞎指挥。
可她人就在这儿，是他的小主子，他又不得不听她的命令，想到老爷醒来后，就算是怪他，也有三小姐跟着担责，他便听她的话吩咐伙计们了。
却没想到，狂升了冰价以后，客流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爆增了。
李掌柜的头一回对这位三小姐刮目相看。
王老爷也是惊叹不已，对女儿的这番骚操作很是高兴。
尤其此次之后，三小姐还提出了垄断，又赚了不少银子。
李掌柜的就彻底认为三小姐在经商上有天赋，对她言听计从了。
故此，这会儿哪怕价格再心动，他也没松口，而是先回来请示三小姐。
王可卿没多做解释，只冷笑道，“我王家，不缺她那几万两银票！”
这话说得可真豪迈。
李掌柜的默认小姐既然能说出这话来，定然还有新招数在后边。
于是告退了。
正阳门的外宅现在有许多人都知道，太容易引人注意了，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现在年笙儿已经不住在那儿了。
每次桃花问完王家冰铺的价格以后，都是逛了会儿街，特意绕远，又七拐八拐的穿过许多条夹道胡同，甩掉所有眼线后，这才来到四爷以别人的名义新买的宅子，向主子汇报当日情况。
今日京城内最热议的事儿就是冰了。
十三爷是过来想找四爷讨论的，没料到尾随着四爷，反倒是来了新宅。
他俩前后脚下轿子，四爷正要进宅，十三爷搁后头一拍他肩膀，热情洋溢的叫了他一声“四哥”！
四爷这脸立马黑了半寸。
直瞪苏培盛。
苏培盛委屈，“……”
又怨我喽？
知道您安排年姑娘住了新宅子，特意没告诉任何人，是不想给年姑娘带来更多的困扰，更不想让人打扰您专属的二人世界……可是您自个儿不注意被发现的，关我什么事儿啊？
四爷脸上覆盖下层层阴影，却又不得不把他的好十三弟领进宅。
十三爷进门儿先是夸了一通宅子。
“这精致不错，尤其是这假山，甚是精巧，四哥你这是专门找城西的言大师做的吧？我之前好像见你画过这山！把纸上的画直接搬到了生活中，四哥，你这情致又升了一个境界，弟弟拍马不及啊！”
四爷看了眼远处紧闭的房门，脸上略略挂上薄红。
但愿她什么也没听见。
“还有这树，修剪得也不错……”
“这花，都是名种啊！真是稀有！！”
十三爷不断的点评着，四爷走在鹅卵石道上，踩着脚下凹凸不平的路，愈发的沉默，寒气直往外冒。
偏偏十三爷还啧啧感叹着，“你这宅子每一处都精雕细琢，用心至极，处处都彰显意境，建造得简直跟山水画一样！”
“四哥，”十三爷颇为眼馋的求道，“这宅子让给我吧？你定多少两银子我都买！”
四爷冷哼，“爷是缺银子的人吗？”
十三爷瞬间有些颓丧。
为何大家都一样富有？
一想到皇阿玛更疼宠他，赏赐的东西不少，双眸一亮，觉得有了可谈的资本，“四哥，我府上的东西，你随便挑！”
四爷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搬空行吗？”
十三爷，“……”
这就是诚心不想卖啊！
罢了，罢了，他放弃了……
正当他郁闷之际，正厅的门突然打开了。
里边，身姿窈窕的女子正端着一个小托盘，从台阶优雅而下。
只一瞬间，十三爷当即明白了为何四爷这宅子无论如何都不卖！
用整颗真心交付给心上人的东西，既是情谊，更是爱情的见证——这，怎么能卖！？
他偏头看向四爷，“四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金屋藏娇，不让别人知道也就罢了，咱这是什么关系啊？我跟笙儿还是知己呢！你也太见外了！”
四爷，“……”
突然最恨四个字——蓝颜知己。
十三爷觉得周遭有些冷。
搓搓臂膀，迎向年笙儿，接过她手中的托盘，“走，咱们去亭子里坐着聊。”
上了亭子，三人围坐。
十三爷扯了托盘，只将上边的瓷盆放在石桌上，伸出食指和中指，灵动的敲了两下，好奇的笑道，“端一盆净水作甚？洗脸还是养金鱼？”
桃红从正厅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布袋过来，又去拿了四个捣臼和四个臼杵出来。
分别给几个人发了。
瞧见十三爷，笑嘻嘻，“您也别客气了，来了一起干活。”
十三爷，“……”
“干活可以，可这到底要干嘛？”他扒拉着布袋子，往里看，“你们是要吃多少蒜才要这么捣……诶？硝石？！”
十三爷惊了，这玩意儿不是用来做黑火药就是烟花，他脱口而出，“你们想造反啊！？”
四爷凉凉看了他一眼。
十三爷笑笑，“玩笑话，玩笑话……”
年笙儿也不回答他，只从布袋中抓了些丢进捣臼，而后一下一下地狠砸，用力捣碎。
四爷也跟着一起。
桃红一样。
眼瞧着碎成渣沫，捣得差不多了，桃红大喊了声，“把大瓷盆端出来！！”
屋内正厅当即出来了一个壮汉，抱着一个小孩儿能洗澡的大盆，朝这边走过来，放在了亭子前的空地上。
年笙儿起身，先将小瓷盆放到大盆的水面上，又将桌面所有捣臼里的硝石粉末都倒在了大盆里。
而后，在她用一根琉璃棒不断搅拌大盆里的水后，奇迹发生了——
小瓷盆中的水，逐渐凝结成冰。
十三爷顿时有些傻眼。
直到许久之后，小瓷盆中的水完全变成了冰块。
他服了！
“笙儿，你竟会制冰！？”
“太厉害了你！”
“最近冰价上涨厉害，原先长到五十一块儿的时候，我想着自个儿也不缺钱，便派奴才去买，可后来王家太过分，竟垄断整个产业，将冰块提到了一百一块！”
“哼，”十三爷气愤道，“小爷就算是热死，也不卖他们家一块冰！”
“可没想到，你竟然会做……”
十三爷眼中满满都是惊喜。
“咱们关系这么好，你可不能多收我银子啊！”
年笙儿笑笑，敞亮道，“要多少？我白送你！”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话说，这是怎么回事？”十三爷瞧着可真神奇。
年笙儿解释道，“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进而使水凝结成冰。”
“那为什么大盆里的没有？”
“因为我当时在不断的搅拌啊，而且掺入硝石本身，是有杂质的，也不容易凝结成冰，但现在静置许久，应该也结成少量冰块了。”
十三爷偏头一看，果真如此。
小瓷盆中漂浮着许多细碎的小冰块，伸手进去，水温更是冰冰凉凉，还透着股更深层的寒气，似乎可以更凉，直至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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