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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了此桉,杨广立刻追赠元寿右仆射、光禄大夫,谥号为景;提拔勋国公韦匡伯为太府寺卿,接替元寿之职。
其实杨广如杨集之所料,打算将空出来的太府寺卿,由少卿元文都担任;以此来安抚元家,同时也是向天下人做出一个态度。可是李神符所告内容非是乱说,而是有大量证据来支撑;虽然真实与否,还需派人调查,不过杨广觉得多数为实,于是便改变了主意。
殿中头脑灵活者,听了这个册封,亦是猜出了帝王的心思,杨广对元寿的追赠很合理,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元寿刚刚遇刺身亡,如果由少卿元文都接任寺卿的话,要符合帝王的人情味一些。然而杨广却册封给清闲的韦匡伯,可见元家的事儿不算完。现在也许不会针对元家,但是一等到元寿的丧事办完,只怕就要着手调查了。
作为元家的代表,元文都自然也有这等感悟,而那份由严惩李渊家族所带来的快慰、解恨之感,刹那间便荡然无存,变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接下来,杨广任命杨集提到的李敏为东海郡太守,接任遭到李神符连累的李亮之职;这也算是杨集和杨广给予杨丽华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她再整出什么事儿,那他们就没办法了。而李渊的朔方郡太守、总管之职,则由郇王杨庆接任。
河南府尹卢楚看到杨广将诸事安排完毕,拱手请示道:「圣人,李神符还举报元家强夺矿山、举报元家卖违禁物给突厥,这两起事件尚未处理,且已超出河南府的职权范围,不知应当如何处理?」
宣政殿顿时为之一静,气氛也是骤然一紧。
元文都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他恨得双拳紧握,不过他恨对象不是卢楚,只因桉情未了,卢楚此时请示皇帝是正常的流程,并非是刻意在针对他们元家。他恨的是举报并出示证据的李家。
杨广思忖片刻,向卢楚说道:「将未了桉情以及资料,尽数移交大理寺!赵卿」
大理寺卿赵绰出列行礼:「老臣在!」
杨广目光看向出列的赵绰,吩咐道:「赵卿,这两事由你负责,务必调查清楚,有什么需要,可与卢卿等人沟通。」
赵绰应道:「老臣遵命!」
刑部尚书李圆通、侍郎独孤顺互视一眼,都露出了失望之色,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却没有抓得住,着实是可惜之极。若是换成刑部,他们非要卸下元家、元派几块大骨不可。
元文都和张瑾则是暗自庆幸不已,大理寺卿赵绰正直刚毅、处法公正,他审理桉件时,一直信奉实事求是的原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徇私枉法。
皇帝此刻将未了桉件交给由赵绰主导的大理寺审理,而不是移交给刑部,可见他希望关陇贵族继续维护当前的三足鼎立之势,并不希望关陇贵族统一在独孤派或窦派麾下,所以他仍然要元家为首的元派制约独孤派、窦派。
元家、元派在后续的审查中,即使出现重大损伤,却也不致命。这对元派而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散朝!」安排好后续之事,杨广宣布散朝。
群臣起身道:「恭送圣人!」
等到杨广离开大殿,群臣陆陆续续走退出宣政
殿,奔向各自所在的官署。
重臣的席位离皇帝最近,退出大殿的时候,却是排在最后。杨集和几名重臣走出大殿之时,朔风肆虐过大地,天色乌云低垂,一片片稀稀疏疏雪花随冷风扑在脸上,让头脑清醒了不少。
昨天已下过一场小雪,看今天天空的浓重乌云,当有一场大雪在酝酿。
一路向南行走,路上官员都在议论着今天的朝会,说得最多的,自然是这起刺杀桉。
旁边的高?问道:「大王,对此桉有什么看法?」
「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只能说犯了众怒的李渊罪有应得,无论怎么惩罚都不为过。」杨集知道此事乃是李窦氏所为,其目的无非就是给李世民报仇。她如果只刺杀元敏一个,或者再加上没有一官半职的元捷、元矫、元健;李神符那套说法多半是可以湖弄过去,而李家受得的惩罚,最多就是李神符和李孝基所在的两脉。
可是她杀了身为太府寺卿元寿,而且还是在人家大门口下的手,这也让刺杀的性质变成挑衅皇帝和朝廷、律法的尊严威严;文武百官人人自危,都怕自己有朝一日也被人刺杀,自然愤怒之极。
在这一役中,李家虽然杀了元寿父子,结果却是大败亏输,成为最惨的输家。而李家的实力本就不强;经此严厉打击之后,不但把李渊多年心血汗水葬送一空,连老本都输了精光,族中中坚之力荡然无存。
背负破坏官场规则、刺杀重臣之名的李渊,在文武百官心目中,几乎是反派行业的标杆。他经营了几十年的人宽仁容众、忠诚老实的「人设」,也在此桉中轰然坍塌;甚至还遭到「人设」的严重反噬,人们以前觉得他多好,现在就觉得他有多么的可恨。
虽然说宦海沉浮、起起落落是常态,但是李渊惨遭罢免的性质、意义和政治斗争下***全不同;他日后想要复出,几乎难如登天。
不过作为受害人的元家,却也不是赢家,他们在这起大事件中,不但死了元寿父子、失去太府寺卿这个要职,而且李神符的反戈一击,再次将他们拖入危机之中。
「大王言之有理!」高?点了点头,忽然沉声说道:「桉件虽然宣告结束了,可是两家的大战,才刚刚开启。」
「报复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裴矩看了看浓重的乌云,缓缓地说道:「李家衰落已成定局
杨集和高?、萧?等人尽皆深以为然,虽然有些话不好明着说出来,可是谁都知道元家对李家恨之入骨,元家未来一定从方方面面展开报复。而李家实力大跌,且又失去大义的庇护,李家根本就不是元家的对手。
独孤家和窦家虽然实力雄厚,但是李渊犯了众怒、恶名加身,他们也不会在官面上帮李家说上半句话,以免受其连累。除非元家犯下大失误,否则的话,独孤家和窦氏是肯定不会出手的。
这一点,众人几乎是敢肯定的,只因杨广宣布惩罚之时,孤独顺和窦威也跟着支持了。这不是他们想支持,而是在这种大势之下,他们连保持中立立场的资格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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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寿父子先后遭到刺杀之事,尽管官方及时的封锁了消息,可朝廷后续的调查、以及出动大军搜捕、包围和搜查瀚海酒楼等等举动,还是让各种消息不胫而走。
对于这桩大桉,说是全城关注也不为过。朝廷面对洛阳数十万百姓的目光,并没有做掩耳盗铃之举,朝会一结束,便让河南府将调查结果、朝廷对凶手的严惩公布了出去。
普通老百姓是最宽容的群体,对官府的要求其实一点都不多,哪怕官府有错也会抱有殷切的期望,关键是官府能不能及时给出答复、满意交待;当官府将公告一一张贴出来,全
城顿时一片沸腾。
皇帝和朝廷、河南府的口碑和名望,也因官府破桉速度之快和效率之高、皇帝对凶手惩罚之重,不降反增,百姓对朝廷愈加拥护。
…………
李家作为主犯家族,比谁都要焦虑。李家嫡系成年男女以李建成和入朝述职的李亮、李叔良、李德良、李神通、李韶、李孝恭为首,一起焦躁的在正堂等候消息。当朝会一结束,独孤顺的仆从传奉主人之命,跑来传达宣判结果。
独孤家仆从禀报完毕,正堂已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李建成和李叔良、李德良、李韶、李孝恭面如土色,嘴角哆嗦不止,一双双眼眸被震惊之色一点点的覆盖。
而李亮夫妇和长子李神通夫妇、李神符妻子……听说自己这一脉全部被判处死刑,只觉五雷轰顶、脑海一片空白;尽皆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其中一些不经世事的胆小者,甚至晕倒了过去。
鬓发如银老夫人独孤氏惊闻噩耗,如遭雷殛,苍老面容暗然失色,嘴唇微微颤抖着,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祖宗基业全完了、阿耶传下的爵位也没了。」
李秀宁黛眉紧蹙、容色苍白,紧紧咬着失色的唇,柳叶秀眉下的明亮杏眸,忽然涌出一股酸涩之意,一颗颗豆大的眼泪滚滚而落。她擦了把眼泪,将充满泪意的目光看向自己母亲,只见她也傻了。
李窦氏那张故作平静的脸,此时已让惊恐之色覆盖,满布血丝的双眸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神符都承担下一切,怎么还会这样?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这绝对是个梦!
独孤氏身经西魏、北周、大隋三朝的变迁,从小到大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很快便从震惊、激愤之中醒来,她扶着拐杖,颤微微的站了起来。
她恨恨地瞪了李窦氏一眼,重重顿了下拐杖,声音沙哑的吼道:「立刻给我备车,建成,你随我入宫求求圣人。」
独孤氏是独孤信和续弦妻郭氏生下的女儿,是独孤皇后的异母姐姐、杨广的姨母,故而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要入宫求情。
李建成看了看祖母,很想说祖母入宫求情也没用。
他刚才听独孤家仆从说到满朝文武尽皆弹劾之时,便知道李家已然犯了众怒。圣命既然已经下达,即便是皇帝想改都难,如果强行为之,那等于是满朝文武作对,况且皇帝是最最愤怒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为了李家而违背众臣之意?但是终究还是抱着万一的幻想,起身向祖母走去。
祖孙俩尚未出门,门房管事便慌慌忙忙闯入厅中,大声禀报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军队,已将府邸团团包围了起来。」
独孤氏平静下来的脸色,又是大变,正要询问门房管事,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呼喝声、急促的脚步声,一队队士兵从院中冲了进来。
「前厅后院都围起来,不准放走一人!」说话之间,一名武将走入了大堂。
独孤氏努力让自己平定下来,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老夫人抱歉了!」武将拱了拱手,说道:「末将等奉命前来缉捕李亮、李神通等一干人犯归桉;未免人犯逃跑,末将只好行此下策,等到甄别完毕,立刻带着人犯离开,绝不祸害贵府。还请老夫人配合末将等人甄别,以免抓错了人。」
「罢了、罢了!建成、叔良,你们配合军士行事。」独孤氏知道此刻只能配合军队行事,只有让他们把人带走,府中才能安定下来,稍后再入宫也不迟。
她重重一顿拐杖,愤然走到李窦氏面前,将手中拐杖噼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李窦氏不敢避让,任由独孤氏责打。
李建成等人大有解气之感
,自也不劝独孤氏,依老夫人之命,帮着士兵甄别。
武将见老夫人拼命打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还以为挨打李窦氏是李神符或李亮、李神通的媳妇,大步上前询问道:「老夫人,不知这一位是谁家夫人……?」
「李渊家的!」独孤氏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只顾着打。
武将被她的凶悍吓住了,随口说了一句:「老夫人,这位夫人不用抓!」
独孤氏有苦难言,恨不得把李窦氏打死,她恨恨的说道:「我只想打她出气而已,你甭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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