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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笙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但因烧损的缘故眼皮看上去还是耷拉着的,其实他岁数和赵澄差不多大,但佝偻的身段和沙哑的嗓音就像是个老头。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数……”
“少主,不要气馁!”
崔无命执剑上前,朝赵澄身后的人群扫了一眼,剑指着他们说道:“我们是中了埋伏,但有我在,未必就不能打一打!”
赵澄冷笑一声,道:“崔无命,你是哪来的自信?肖某对你造成的伤害还未痊愈,刚才又被小诺一箭震伤,别说靠你能翻盘,今天你和你主子连命都得留在这。”
赵澄话音一落,崔无命立即出手,身体化为一道光影,瞬间便出现在赵澄面前,一剑刺去,速度快到仿佛一阵风刮过。
锵!
一柄雪白的剑将崔无命的长剑挑开,宫雪拦在赵澄面前,湛蓝的冰晶从脚下向前蔓延。
宫雪清冷的说道:“上次你状态最好时,我败给你了。今天未必。”
“崔叔,宫雪和周诺一明一暗,你确实没什么机会了。”
苏笙缓缓地坐下,一副放弃了抵抗的样子,突然高声道:“点火!”
闻言,死士们顿时朝粮囤奔去。
这也是苏笙制定好的计划,一旦有突发状况,立即焚毁粮仓。
“放!”
周诺一声令下,山腰处的东靖射手们看似对着下面乱射,其实击杀的都是那些要去点火的死士。
赵澄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有宫雪姑娘在这里,就算有火点燃了,也烧不起来。”
说着,赵澄往后退去,道:“送他们去和沈万三见面吧。”
“嗖嗖嗖——”
第二轮箭雨落下,崔无命担心笮竹一人护不住苏笙,也赶紧来到苏笙旁边,两人一左一右替苏笙抵挡箭雨。
苏笙有人保护,箭矢短时间内伤不到他,但死士们前赴后继的倒下,那些从粮囤中流出来的粮食全被染红了。
苏笙依然静静地坐着,道:“笮将军,记住我对你说的话,那是唯一能护住小都督的办法。崔叔,带着笮将军往谷口处逃,出谷后只需防着周诺的箭,你们将性命无忧。”
笮竹摇头道:“不行,我不能扔下军师!”
苏笙道:“在你心里,难道我比小都督更重要?”
“这……”笮竹犹豫起来。
崔无命舞出一道剑花,将数十支箭矢斩成数截,道:“少主,我也不会丢下你。”
苏笙道:“这种时候我就是个拖累,带上我你们都跑不掉!”
崔无命道:“那就一起死。”
苏笙道:“胡闹!你亲口对我说过,要对我言听计从的,现在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崔无命厉声道:“乱命不从!”
“你!”苏笙哑口。
崔无命朝笮竹看了一眼,道:“笮将军,恕我不能帮你突围了。但这些死士全听你指挥,你可以带他们去搏一线生机。”
笮竹忽然叹了一声。
“我视小都督为恩人,小都督视军师为恩人,在我心里,小都督的确比军师要重要,但在你们任何一人有危险的时候,我都不会选择扔下你们自己逃命。”
笮竹看着垂死挣扎的死士们,突然大声道:“兄弟们!你们都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本想带着你们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却没想到把你们带进了地狱!”
“这是我笮竹的罪过!”
“横竖是死,兄弟们就不要太累了,都歇一歇吧!我会记住各位,来世再还今生之恩,来世再报今日之恨!”
说完,笮竹在苏笙身旁盘腿而坐。
见状,死士们互相凝视,第一个人扔下剑后,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然后都纷纷扔掉剑围着苏笙和笮竹坐下。
这期间仍然有人被箭矢射中后倒下,有的人神情麻木,有的流着泪,有的却在笑。
苏笙看着还在奋战抵挡的崔无命,道:“崔叔坐吧,你说得对,我们一起死。”
崔无命朝远处的赵澄怒视了一眼,将长剑愤愤的插入土中,一屁股在苏笙身旁坐下。
笮竹笑了起来,道:“兄弟们,不怕,我们就要回家了!”
众人齐呼:“回家!回家!!回家!!!”
赵澄又走到队伍前面前,抬起手。
周诺大声道:“停!”
山腰处的射手顿时停止射击。
衡文昊看着遍地的尸体感叹道:“死了一半。”
赵澄道:“但还有一半。这一千多人,每个人心中都埋下了对我赵家仇恨的种子。”
周诺提醒道:“他们已经放弃抵抗,扔掉了兵器,就已经是俘虏了。”
衡文昊点头道:“杀俘不祥。”
赵澄想了一下,对苏笙喊话道:“我可以不再放箭,但崔无命毕竟是宗师,就这样投降,我不放心。”
苏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恶鬼,在逐渐天黑的峡谷里显得格外恐怖。
“投降?你以为我们要做俘虏吗?”
“我烧不了你的粮仓,但却可以烧了我们自己!”
“点火!”
轰!
这一次赵澄和周诺没有下令放箭制止,死士们的速度也更快,顿时无数人身上开始燃烧起来,转瞬间便是一传十,十传百,燃成熊熊大火之势。
火中的苏笙纹丝不动。
他早已浴火重生,不再动容。
赵澄叹了一声,道:“非要整的这般壮烈,看来我在南周的史书上要被描绘成凶神恶煞的人物了。”
可就在赵澄感慨之时,银谷中突然响起美轮美奂的旋律,周遭的空气和山风仿佛都在随着这些旋律而变化着、律动着,就连正在燃烧的火焰也化成了一朵一朵,像是要从大火之中抽离出来。
旋律越来越有节奏感,音乐声也越来越大,山腰处突然落下来八个身着华丽的女子,每个女子手中拿着不同的乐器,各自演奏。
八个乐器发出的不同声音,汇在一起却又十分合拍。
八个女子落地之时,一道重重的尾音传开,随之而起的是一股有形的飓风吹过,将死士身上燃烧的火焰瞬间扑灭。
赵澄朝这八个女子扫了一眼,顿觉每一个都如同仙女下凡,有些痴痴地说道:“这……难道就是……”
宫雪道:“妙音馆,妙音仙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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