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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张济就带着大部队直接越过伏牛山脉,进入荆州地界了。凉州铁骑来去如风,又是来打劫的,行动更是迅速。没等荆州反应过来,析县和丹水已经被张济打下来了。北方大旱的时候,南方的荆州、扬州和益州,却没受太多影响。一是气候不同,二是南方河网密布,基本上都不会为缺水而发愁。所以今年荆州的收成也很好。张济连掠两县,看到府库中堆得高高的粮食,都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久没吃过饱饭的凉州儿郎,连人带马,饱餐了一顿好的。
在析县吃饱喝足之后,张济眯着眼睛,就生出别样的心思来了。长安已经残破不堪,凉州从来都是战乱之地。这两地都不是能安身立命的地方。自从太师死了以后,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过得都是惨兮兮的。虽然也封了侯,得了爵,但这名号也就这凉州好使。出了关到了关东,谁拿自己这个镇东将军、平阳侯当回事?
南阳是个好地方啊,土地肥沃,草木茂盛,丁户众多。要是占了这个地方,还怕没粮食养军?到时候,老子手中有粮,又有凉州兵甲之雄,想打哪个不就打哪个?
凉州边地,因胡汉杂居。汉人便免不了沾染上胡人只论武力不论道理的臭毛病。所以凉州诸侯,一有冲突向来就是先动刀子,谁也奈何不了谁了,再坐下来谈。而且他们也很少去想自己的未来。从来都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像董卓,历史上如此大好的局面,被他一个人硬生生的玩坏了。董卓死后的凉州诸将,除了在长安三辅和凉州称王称霸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着要出兵关东争夺天下。贾诩要是真能找到一个值得他辅佐的军阀,他也不会在凉州蹉跎这么久了。
张济只想着抢下南阳,在这里称王称霸,却从来没想过抢下了南阳,刘表和孙坚来打他怎么办。是不是要提前考虑下退路,比如选根大腿抱之类的。他压根就只顾眼前,不顾未来。或许,凉州儿郎生来就是战死沙场的命。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未来呀,明天呀什么的,在张济眼中,只怕还不如一顿美食,一壶好酒。
既然暂时定了个小目标,张济也是干净利落的人,于是就打算马上去实现它。张济在打下郦国县之后,沿湍水就到了穰县地界。带了一辈子的兵,张济自然不缺军事眼光,只要拿下穰县,穰县下游的新野就会进入凉州铁骑的打击范围之内。一旦拿下了新野这个地势险要之地,等于就把南阳给切成了两半。新野往下就是邓县和襄阳,往上就是南阳郡治宛县。新野一下,到时他张济的发挥余地就更多了。打宛城还是打襄阳,那就看他心情了。
穰县是新野之屏障,穰县县令自然也不是傻子,见凉州军来势汹汹,两军还未对阵,就立马遣使往新野、宛城、还有襄阳请救兵去了。
受袁术和孙坚之害,刘表来了荆州,把南阳这个战略要地的城防又重新修葺了一番。穰县虽然是个小城池,但仍然不可小觑,张济也抖擞精神,亲冒矢石,到最前线去指挥攻城战。
张济所部都是骑兵,攻城器械奇缺,不过,仍然在张济的鼓励下,冒死攻打。张将军说得对,来了这富饶的地方,谁还想灰溜溜的回凉州那贫瘠之地。打下眼前这座城,然后好好的享受酒肉,还有女人!
接连数日,凉州军嗷嗷叫着,不要命的攻打城池,城防眼见摇摇欲坠就要守不住了,忽然城头一声欢呼,守军回头一看,东南方,一条黑线蜿蜒而来,当头一杆大旗,被风扯得笔直。看那火红的颜色,就知道,咱荆州的援军到了。
张济听见城头上欢声大作,便知道有援军来了,于是喊住侄儿张绣道:“文锦,你来指挥攻城,我自引军当援军。”
于是张绣继续率军攻打城池,张济率了一部凉州骑,直奔荆州援军而去。张济压根就没把荆州援军放在心上。要是说打攻城战他心里没底的话,那率骑兵冲阵,放眼天下,他就没怕过谁。凉州铁骑,那可是一刀一枪战出来的铁血威名。
新野守将听了穰县急报,立马就带了新野守军倾巢而出,来援穰县。若是穰县陷落,新野也就危险了。眼见就到了穰县,一见城池还在,大喜。正欲纵马扬鞭,进入城内。忽然前方便出现一彪军来。一看旗号,正是凉州人马。
新野守将见了凉州骑,怒道:“贼军寇掠凉州,今又来害我南阳,众军士听令,与我把这群贼军给赶出去!”
于是号鼓一震,三军遂行。两军甫一见阵,刀砍枪刺之下,便有无数人惨叫着倒下。一边是想着要占住这花花世界,一边是要保家守土。两边明明都是汉人同胞,见面却是血红着双眼,凶恶的嚎叫着把手中兵刃狠狠的捅向对方。
凉州骑兵仗着高头大马,冲入敌阵之后,便狠狠的楔了进来,张济率领着骑兵,不停的冲杀,不停的制造混乱。无数的人头滚滚落地,很快,血液便浸透了土地,在无数人腿和马腿的践踏下,泥土混着血肉,一片泥泞。
张济率军杀透阵去,又绕了一个弧线,杀了回来。新野守将见甫一交敌,便损失了不少袍泽兄弟的性命,更是心痛欲裂。这些都是本地子弟,其中有他的乡党,邻居,族人。新野守将嚎叫着看向凉州骑,大声吼道:“弓弩手,给老子射!给老子射!”
被刀盾兵保护在后排的弓弩手们,开始发威了,一片片黑云,往凉州骑兵的上空呼啸而去。张济哈哈一笑,一声令下,骑兵们把头埋进马脖子,歪歪斜斜的走起了曲线。竟然躲过了大批箭矢,只有少数命中目标,然而,凉州骑兵的胸前背后的要害处,都着有铁甲,除非是运气极其不好被射中马匹被掀翻在地的,其他大多都无事。
很多中箭的凉州骑兵粗野的把挂在身上的箭矢直接拨了出来往地上一扔,哈哈一声怪叫,举起刀剑,复往荆州军阵冲来。
来回数次,荆州军的阵形被张济带兵冲得七零八落,除了一小部分人马还和新野守将聚在一块之外,其他早就被张济杀散了。
新野守将心在滴血,就在刚才,他的弟弟战死在他眼前。他对左右道:“看来这次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不过,为了守土保境而死,死得其所。想来太守也不会吝于我们的身后封赏之事。现在我只恨没有多杀几个凉州贼兵。”
众军士目皆噙泪,泣道:“愿与将军同死。”
新野守将又吩咐残余的弓手道:“你们几个,给我打起精神来,把弓箭对准那个凉州大将。要是我们死前还能拉个凉州贼酋陪葬,死也值了。”
残余的弓弩手听了,吩吩称是,强抑心潮,深深呼吸,压住气息。然后把手中弓弩都举了起来。凝神屏气,对准正前方那个张牙舞爪的凉州武将。
张济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死死盯住了他,正带着人呼喝叱咤,四下砍杀。猛一回头,又见荆州军旗下,仍有小部人马聚拢,于是狞笑一声,道:“众儿郎,随我取敌将之首级去也!”
于是张济率部直取新野守将。新野守将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吩咐道:“都不要动,且放近些。”
数息过后,张济快要奔到跟前了,新野守将仍道:“再放近些。”
到最后,新野守将看到张济的马刀已经高高挥起,于是,拼尽身体里的所有力气,喊出了此生的最后一声吼:“放箭!”
张济虽然有些疑惑这些人为什么不反抗,但他来不及多想,马刀已经狠狠的斩了下去。在好大的一颗头颅飞起的时候,张济面色大变,“休休休”的一阵响,他已经身中数箭,如此近的距离,躲也来不及躲,数矢皆深入体中,只余箭尾在外。
张济震天价的一声虎吼,便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新野守将头颅飞起的同时,他的目光仍然盯着张济,直到看到张济中箭,他才欣慰的一笑,视野过处,彩色尽褪,世界一片漆黑。
张济身后的骑军只见自家将军一刀干净利落的斩飞敌将的头颅,然后自家将军忽然便中箭倒地,骑军大怒,冲上前去,斩断荆州军旗,又把军旗下的一群残兵剁成肉泥,这才罢休。
再转回头来看张济时,张济仍未断气,只颤声道:“回营。”
众骑不敢怠慢,于是用旗帜裹了张济,置于双马之间,一路疾行回营见张绣。张绣见叔父好好的一个人出去,如今却变成了血葫芦。不禁大怒,质问道:“你们就是如此保护将军的?”
众骑垂首不敢言。张济努力睁开眼睛,道:“文锦。”
张绣跪在张济身边,道:“叔父,我在。”
张济艰难道:“敌将诡诈,故我有此劫。勿怪将士。我死之后,汝可替我职。如今天下混乱,你若有机会,便找个雄主降了,以保我张家周全。咳咳咳。”
说完之后,张济一阵急咳,随着一股污血涌出,张济便断了声息。张绣一声咆哮:“叔父!”虎目中两行泪水涔涔而下。
张济既死,张绣遂掌其军,他下令兵退三十里扎下营寨之后,全军举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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