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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宗有界桥,勾通魏郡、巨鹿、安平、清河等数郡,乃冀州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后来公孙瓒与袁绍相争冀州时,于此爆发界桥之战。
张角又命其弟张宝引十万黄巾,据守下曲阳。于是一南一北,两个巨鹿要地,相互呼应。从这点看,张角还是颇有眼光的。史载卢植久攻广宗不能克,又被宦官所诬,槛车征还朝中,于是朝廷换将,遣董卓来攻张角,亦不能下,于是转而攻打下曲阳,却被黄巾军打得大败而归。
卢植趁势进军,兵围广宗,攻打甚急,虽然将士用命,奈何军少,而广宗城中,黄巾数十万,又有主帅张角在此,士气高涨,竟连连击退汉军。数不能下,汉军士气为之一堕,卢植也无可奈何,只得围住广宗,与张角相持,并于城外筑围凿堑以防张角出城远逃,同时造作云梯井阑等器械,以待士气稍复,再复攻之。
天子于洛阳宫中,得皇甫嵩、刘备等报黄巾渠帅彭脱战死、波才就擒,且皇甫嵩、朱俊、曹操等扫荡豫州,攻略东郡,刘备亦连破荆州黄巾,围张曼成于南阳孤城。不由大喜。却又心忧冀州形势。
卢植所将北军虽为天下精锐,然人数于三军之中最少,而张角贼势最盛。以最弱抗最盛,未免放心不下。虽然卢植收复数郡,但张角一日不死,冀州一日不定,天子一日难安。于是遣小黄巾左丰至冀州犒军,顺便观贼形势。
说是犒军,天子也恁小气,只有美酒数百坛。左丰一路到了卢植营中,宣读诏书后,见卢植礼甚轻,不由心生不悦。
卢植性甚阔,且正为兵事而忙碌,打算近期准备攻城,哪里有多余时间理会一个阉人。左丰久在宫中,作威享福惯了,见卢植轻慢,不由心中暗恨,道,朝中议郎大夫见了咱家,也是恭敬有加,卢子干今日辱我,我必报之!
正是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小人惦记在心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捅你一刀。
卢植着人陪了左丰前后数日观了广宗城黄巾贼势。却见左丰滞留于营中迟迟不肯动身返洛,不知何故。幕府中左右谓卢植曰:“将军,阉宦好财货,莫如……”
卢植何等人物,之前一心于军事,未曾思及而已,如今幕僚一提,哪还有不晓之理,当即便道:“我乃在外统军之将,岂有以钱帛贿中官之理?此事断无可能,休得再提!”
左右叹息而退。
左丰于营中枯等数日,本想若卢植识趣,送上大笔钱财让他满意,他也愿保卢植个平安,大家相安无事,发财才是正经。结果左等右等,卢植就是不来,一点表示都没有。左丰数日之间把卢植军中钱粮斩获弄得明明白白,卢植连败张角数阵,斩获万余级,所获资财不计其数。他竟然就舍不得拿出来分自己一点点?想到这里,左丰愤怒了,怒火中烧却又不能明言之。于营中指桑骂槐了数日,左丰知自己不能再拖,只好踏上了回京的返途。离去之际,左丰阴沉的脸色,刀子般的目光,让随卢植来送天使的军将幕僚皆心有戚戚焉。唯有卢植毫不在意。他根本就不把左丰当回事,因为他知道,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目前以战事为重,他乃方面之帅臣,目前正在与贼首交战中,皇帝岂会不顾大局?皇帝最多下封诏书不轻不淡的斥责几句罢了,到时自己再上封奏书自辨就完了。
结果证明卢植错了。他高估了皇帝,也高估了自己。皇帝从来都不是按套路出牌的正常人,小黄门左丰也只是个鼠目寸光、只顾及自己利益的阉贼而已。左丰从来不用考虑什么天下大局,皇帝也从来不觉得离了卢植朝中就无人可用。左丰一回京,便摇动三寸不烂之舌,向皇帝汇报:“广宗贼易破耳。卢中郎固垒息军,以待天诛。”
这话说得很恶毒,简直是字字诛心。皇帝一听马上就失去了理智,想道张角既然易破,那你卢植坐等什么?难道真的等上天来收了张角等叛军?莫非有甚不轨?越想越怒,越想越心疼,大军在外一日,哗哗哗的军费啊!于是立马下诏,槛车征卢植下昭狱,坐罪减死一等。
诸公卿急劝,对曰:“孙子曰: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卢子干为一军之主,或攻或守,其必成竹于胸。况卢子干连战皆捷,如今但凭一阉竖片面之词,而系有功之臣,如何服众?陛下不如拭目以待,候其功成。若果不能获张角,败黄巾。再由廷尉论罪,可也。”
皇帝哪里肯听,执意要用诏,又有大臣曰:“陛下,临阵换将,乃兵家之大忌,莫若使卢子干上书自辨之。”
皇帝见这个劝那个劝,笃定就是左丰诬告卢植一般,心中不由火起。他极信任阉宦,而偏偏朝中大臣又极抵制阉宦,双方你来我往的斗个不停。但在皇帝心中,他还是相信宦官多一些的。这些奴仆一个个善于察颜观色,会侍候人,哪里像那些个大臣,一个个桀骜不驯。所谓忠言逆耳。大抵人们都是喜欢听话乖巧的部属的。于是皇帝便怒叱道:“朕疑卢植私通黄巾,尔等意欲何为耶?”
好嘛,给卢植又扣上一顶大帽子了。群臣默然,不敢再劝。于是乃止。待散朝之后,刚才心中还忐忑不安的小黄门左丰便献媚道:“陛下圣明,陛下,卢植之婿刘备领军在南阳,若闻卢植获罪,恐有不轨,不如一并槛车征至京师……”
好在皇帝并未彻底失去理智,刚才说的也不过是气话,说卢植私通黄巾,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只不过是用来堵群臣之口而已。见左丰还在卖弄口舌,欲构陷刘备。心中顿时醒悟过来,哪还不知是左丰诬告卢植。听这狗奴才说,把刘备也给逮了,到时三路主帅失其二,不引起军中骚动才怪。若如此,将士离心,到时谁来替他扫平黄巾之乱?且不说如今刘备兵困宛城,攻打张曼成甚急,若槛车征刘备,张曼成必遁走。到时悔之莫及……
皇帝心思电转,把一切都想得清清楚楚,不由怒极,一脚踢翻左丰,叱道:“狗奴才,看你干的好事!”于是径往后.宫去了。
左丰跌在地上,腰侧火辣辣的疼,却顾不上疼痛,跪行于地,高声唤道:“陛下!陛下!”
左丰见皇帝理也不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宫中奴婢,最怕失宠,到时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想到自己往日依仗帝宠,竖敌颇多,左丰身体不由轻轻颤抖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风高月黑的深夜,自己被装在一个麻袋里,嘴巴被堵住,然后旁边有人在宫中荒芜之处挖坑……
皇帝虽有悔意,但旨意已出,却不好出尔反尔,于是令四府选将,举并州刺史、河东太守董卓有才武,久为边将,屡立军功。于是迁董卓为北中郎将,以替卢植。
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家中排行老二。少年即弓马之术,有勇武,好游侠,曾游遍羌地,与诸豪帅结交。后为郡所辟,召之为吏,使监领盗贼,当时胡人经常抄掠郡县,虏夺百姓。于是凉州刺史成就辟董卓为从事,使其领兵马讨捕,大破之,斩首千余级。后与羌胡大小百余战,于是勇武之名播于凉州。于先帝末年,以六郡良家子入值羽林卫。后被并州刺史段颖荐之于公府,当时的司徒袁隗辟其为掾。
董卓后为中郎将张奂军中司马,从张奂征讨并州有功,拜郎中,赐缣九千匹,悉分麾下吏士。由是凉州军卒对董卓归心。历任广武令、蜀郡北部都尉、戊己校尉、并州刺史兼河东太守等职。
这日卢植正欲调动大军,以攻广宗贼。忽闻天子使者至,卢植心中一沉,旬日之间,天子使者往返复来,莫非……
果然,天子下诏,坐卢植为战不力,槛车征至京师,静待发落。旨意一下,左右军将皆怒。卢植性格刚毅,然治军极公,与军中卒士食则同餐,饮则同渴,所获财货悉分将士,自己不多取一分。偏生还又有能力,带着将士们连战连捷,如今困张角于孤城,眼看着就要攻城了,皇帝却给他们来上这一出。
有一裨将拨刀大呼:“卢中郎何罪?天子何其不公哉?”
众人皆往前一步,逼问天子使者。那宦官何曾见识过这等阵仗,腿早就软了,军中乃极阳之地,众将杀气腾腾,他一残缺之人哪里承受得起,嘴唇哆嗦着想叱责这些老革,却又偏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见就要出丑,卢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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