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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奎说这话的时候,情真意切,听到自己询问的时候,眼中也只有惋惜和悲痛,没有半分慌乱的神色。
以赵彻的判断,要么老奎说的是真心话,要么就是他的演技已经能到了违反正常生理反应的层次。
但是后者显然可能性不大,所以老奎说的,大概率是真心话了。
既然老奎没有说谎话,那在场的人里面,唯一会说谎话的人,大概就是蓟县县令了。
不过蓟县县令的话语中,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现在想要查,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当初失踪的那个县吏。
想到这里,赵彻对一旁的雨化田使了一个小小的眼色。
雨化田见状顿时会意,当即离开了县衙大堂,不多时又走了回来递给赵彻一个已经安排妥当的眼神。
“小奎的事情,目前还难以调查,那就说说当初补贴的事情吧!”
赵彻摆摆手,中止了小奎的事情,转头询问起另一件事!
“你身为蓟县县令,当初为了让黔首们搬迁,承诺好的补贴,为什么没有发放到黔首手中?还有小奎去世之后,承诺的丧葬费这些也一个都没有发放下去,这又是谁的失职?”
“侯爷恕罪,下臣保证这些钱都已经发放下去了,县衙的账簿上都有记录,不信侯爷可以随时查看!”
“拿账簿来!”
听到赵彻的话,早已准备好的县丞,连忙将账簿递交给了雨化田。
赵彻翻看账簿,直接找到了当初发放补贴的那段时间翻看起来。
果然,这一点蓟县县令并没有说谎,县衙的补贴的确已经发放到位了,但是却没有直接发放到黔首手中,而是下发到了各个亭镇部门。
这点其实倒也能理解,毕竟大秦的行政部门等级都有严格的划分,即便是蓟县县令,一般情况下,也不会随便逾越。
更何况,县衙的公用资金又不是你自己的死人补偿,说拿出去就拿出去了,肯定是要经过审批各方记录发放的。
因此,蓟县县令在这方面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紧接着赵彻又翻到了小奎去世之后的那段时间,果然也在其中找到了一笔丧葬费的费用。
而账簿上所写的,这笔丧葬费转交给了老奎原住地的县衙。
“怎么是原住地?”
赵彻蹙眉,出言询问道。
“启禀侯爷,下臣也是依法办事,由于老奎在蓟县尚未定下糊口,所以这笔钱只能通过原住地的县衙来发放!”
蓟县县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
由于老奎搬迁过来之后,一直没有得到县衙所承诺的补偿,所以住都没地方住,老奎和他儿子也一直为了这所谓的补贴而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去将户籍的事情办下来。
再加上他们一家人得罪了那么多官吏,就算是想要去办户籍,那来来回回各级都卡一下,想办下来也是难上加难!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老奎本来就不属于蓟县管辖,因此蓟县县令将这份丧葬费发放给老奎的原住地县衙,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现在是老奎原住地的县衙,将这笔丧葬费给吞了下来,并没有发放出去,和蓟县县令没有什么关系。
赵彻看完之后,只是沉默着翻看着手中的账簿,谁也不知道他这会儿究竟在想什么。
“老田,去将良乡县的县令喊过来,还有这本账簿上所有领取了补贴的亭长里正,也全部给我喊过来!”
良久,赵彻才将账簿放下,对雨化田点出了一堆名字。
“侯爷,除了良乡县的县令之外,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蓟县县令凑出来说道,他知道赵彻看完账簿肯定会追究这些人,所以昨晚就将所有涉及其中的人全部带了过来。
“好,上前来让我看看诸位为国为民的大秦好官!”
雨化田离开之后,赵彻便看向下面的人说道。
听到赵彻的话,蓟县县令也将目光看向了那几个人。
见状,他们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能乖乖走上前来,直接跪了下来请罪!
“冠军侯,臣等有罪,请冠军侯责罚!”
“好,那就拉出去砍头!”
赵彻冷笑一声,直接抽出一根签子扔了出去。
见状,众人顿时大惊失色,他们刚才的话,纯粹是为了场面,不是真的想死啊!
但是谁能想到,赵彻居然如此雷厉风行,说杀他们都不带犹豫的。
“侯爷,请侯爷恕罪,臣等也是有苦衷的啊!”
“是啊,侯爷,臣等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是在位期间,蓟县各亭镇的经济都增长了许多,蓟县的黔首们赚的钱也不少,臣等便是有错,也罪不至死吧?”
“请侯爷饶命!”
……
众人之中,稍微做出了一点成绩来的,还能用自己的成绩来稍微跟赵彻求求情。
但是,那些一点成绩都没有,或者是成绩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的人,这会儿只能不断的磕着头请求赵彻的宽恕。
“饶命?本候饶了你们,你们可曾饶了老奎和他的妻儿?他们犯了多大的错?要为你们的行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蓟县的经济增长了很牛吗?便是蓟县的经济再增长个十倍,百倍又能如何?你们真正实现了全面脱贫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老奎是良乡县的户籍,根本不是你们蓟县的人,那当初又是谁让老奎过来的?老奎搬家过来之后,该拿到的补贴拿到了吗?”
“你说你们当初没钱,可以,但是现在呢?你们的经济增长了多少?这些钱又有多少落到了黔首手中,当初那些v背井离乡来为蓟县发展做贡献的黔首们,他们现在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补贴吗?”
……
听着赵彻的斥责,刚才那几个口口声声用自己成绩和经济增长说话的人也不敢应声了。
的确,蓟县现在早已是今非昔比了,现在蓟县的黔首们,可以说是过得都挺不错的。
尤其是有了那么多商行的投资,黔首们也有了足够的劳动岗位去工作,最起码养家糊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是,老奎这个人,就像是一块精美的玉佩上面,一个显眼的黑点和裂纹。
无论你这块玉佩打磨的再怎么光滑,无论雕刻的多么精美,但只要不能祛除这个黑点和裂痕,它就永远无法被拿出来!
而像是这样的黑点和裂痕,难道就只有老奎这么显眼的一道吗?
显然不是的,当初那些为老奎发声的人,他们现在的境遇又能好到哪里去?
分地分的是最干旱最偏远的耕地,一年的收成几乎也就刚够一家人吃。
就连去外面工厂做工,应聘岗位,也会受尽排挤和冷眼。
难道他们不就是隐藏在老奎这块巨大裂纹下,那些细小的几乎让人看不见的裂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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